羊 奶

上世紀七十年代，普通百姓的日子都比較緊吧。大多數僅僅解決了溫飽問題，至于奢侈的營養問題，只能靠自己解決。

我們家養了一（兩）頭豬、兩頭奶羊、幾只雞，甚至還養過幾只鴨子。這些就是多年來我們的蛋白質來源：一年一頭豬；每天兩瓶羊奶；每天幾只雞蛋。

如果你沒有喝過鮮羊奶，此生一定應該有些小遺憾。

那是一個天然純凈的時代，家鄉基本上沒有受到現代化工的污染，保證了奶羊食物的天然綠色。

羊的飼料是新鮮的野草，每天姐姐或大人把羊牽到山上，用大鋼筋釘把拴羊繩釘在地上，羊兒一天時間肚子吃得溜溜圓。黃昏的時候再來把羊牽回去。

等大家吃過晚飯，我或姐姐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兩個奶瓶交給大人。不一會兒，兩瓶雪白的羊奶溫乎乎地就交到了我們的小手里。家里有一個鋁制的大號飯盒，是專門用來熱奶的。隨著飯盒里的奶漾出朵朵潔白的浪花，滿屋飄滿了濃濃的奶香。

那時家里人口多，這兩瓶奶幾乎只是我們小孩子的專供，大人們很少參與這個盛宴。通常我和姐姐一人拿一個勺，圍著飯盒滋滋有聲地喝起來。飄在上面的奶皮是最好的部分，奶液是純純的奶味，而且羊奶沒有膻味。小孩子的味覺是特別敏感的，我喝羊奶，但不吃羊肉，甚至帶一丁點羊膻味的餐具都拒絕使用。

當然，奶里要加糖，如果加小塊的饅頭一起煮，也別有風味。

對于現在人來說，也許不會感覺到有什么特別，到超市幾塊錢不就能買到一袋殺菌奶嗎？如果你見識過那時的羊奶，我估計你基本上對超市的牛奶失去興趣。

一次不小心把煮好的奶倒在了課本上，結果，被奶打濕的那幾頁紙變成了油蠟紙的模樣，仿佛被油浸過一樣！別的就不說了，你可以把紙浸在特侖蘇里，看看會是什么效果。

酸 奶

后來到外地上學，同學請喝酸奶。作為一個山溝里出來的孩子，對大城市的東西充滿了美好憧憬，又勾起了很多年前的味覺記憶。

酸奶是保存在一個瓷質小瓶里，用吸管吸食。

“滋”，第一口……

“呸！”我差點兒吐出來。一股濃濃的防腐劑的酸味，這是什么呀。

同學從我的表情看出了異樣，對于工業化的美味，我實在不好接受。后來那瓶奶被同學美滋滋地享用了。

當然，很多年后，我也平靜地接受了工業化酸奶的口味，甚至品不出防腐劑的味道了。但我真心懷念童年的自制酸奶。

夏天晚上，擠好的羊奶敞口放一晚上。第二天，原來濃濃的奶液變成了一塊奶豆腐，質地和豆腐腦差不多。加熱奶豆腐，呵呵，酸、甜、香。純純粹粹的味道，人間怎會有如此佳品。

可惜，這個味道只在記憶里了，記憶里還有窗臺飛過的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