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人又“卷”起來了。
繼“東北菜量震驚南方人一整年”之后,東北18米實心大雪人,又憑著超大碼體型鎖定關注。
關于“如何在冬天把自己焊死在熱搜上”,東北人算是整的明明白白。
褲子當冰刀切黃瓜什么的,是屬于東北的獨特風景。
蛤蟆剛撈出來就被速凍住,也是基本操作——別擔心,后來把它放水里“又活了”。
就連吃個水果,都能整個花活。
當其他地區的人們還在討論,梨,到底是削皮有營養,還是榨成汁更好時,東北人民用實際行動告訴你——
這種水果的終極形態,是在室外被凍到“梆硬,黢黑,拔涼”。
1、“暗黑系”凍梨,東北人的“興奮劑”
如果說,冬天的東北室外是一個天然大冰窖,那么東北人民,顯然展現出了他們因地制宜的天賦。
在東北,每到冬天,冰箱就變成了閑置家電。
最好吃的凍梨出現在樹梢(不是),集市和每個目之所及的街區水果店門口,集市小攤。
凍梨,在東北被賦予了更廣闊的生存空間。
經過冰雪洗禮的凍梨,顏色會黑里透著紫,紫里帶著褐,遠遠看著一箱黑漆漆的水果,會誤認為是縮小版山竹,或者放大版的板栗。
只有湊近看到表皮的星星點點,才確認是凍梨。
此情此景,第一次見到凍梨的南方人難免驚叫:這是啥?這梨咋了?難道是個爛梨?
確實,這樣的暗黑系造型,怎么都跟水果不沾邊。但,這也正是東北人青睞的凍梨滿級形態。
東北人對凍梨有多愛,從他們的手機輸入法就看得出來。
據說,有一半東北人,打出“DL”兩個字母,第一個出現的詞就是“凍梨”。
把如何制作美味的凍梨升華成論文,更是一個東北人對凍梨的基本尊重。
不夸張,打從一個東北人童年嘗試第一口凍梨起,那模樣和滋味,就深深地鐫刻在了腦海里。
從此,看這是梨,看那也是梨。
鯨魚:您禮貌嗎?
如何讓生活離不開凍梨?東北人也擁有別樣的天賦。
讓它成為一件趁手的工具,是東北人率先發掘的凍梨A面。
在東北,凍梨,甚至比磚頭更致命
對于好不容易弄明白:東北人口中的“硬菜”,其實是“大菜”的南方人而言——
遇見東北凍梨之前,“硬”這個字的意思,還沒有那么復雜善變。
也沒人想過平平無奇的凍梨,竟能實現如此大的跨界,進能破金鐘罩,退不怕鐵布衫。
而凍梨的B面,和黃桃罐頭一樣,解凍后,亦可在東北人身上施展出強大的治愈功能,效果拔群。
吃肉不消化了,來一顆;疲乏犯困了,來一顆;嘴巴寂寞了,也能來……
咬一口,酸甜的梨汁涌滿口腔,擠過喉嚨,兵分兩路,攻城略地。
一路向上直躥天靈蓋,一路向下順丹田,沖往腳后跟,全身每一個細胞浸泡再梨汁里。
可以說,吃凍梨,堪稱是和踹大樹一樣爽的存在。
“感覺像誰抓了一把雪塞進脖領子,一激靈之后,任督二脈都打通了。”
爽是爽,就是有點費孩子
想當初,也有南方朋友嘗試用冰箱自制凍梨。
沒人告訴他們,凍梨,是東北的冰天雪地恩賜給這片土地的甜美,它很難被模仿,更無法被超越。
只有真正置身冰天雪地,嘗一口經歷風雪洗禮的凍梨,才能理解這種“暗黑”食物的美妙之處。
尤其當一個東北人問你:“朋友,來,嘬個凍梨?”
莫慌,把這句話翻譯翻譯,其實是對于你的一種肯定:
“這小老弟,能處,有事真上。”
2、天寒地凍吃凍梨,東北人有事嗎?
那么問題來了:為啥東北人如此鐘愛凍梨?
關于東北的冬天有多冷,人們早有耳聞,一年中,有六個月都是寒冬。
雪之大,能“撒鹽空中差可擬”“未若柳絮因風起”,也可“以后你不要再打電話了,我怕夏洛誤會。”
溫度之低,“西北風,大雪天兒,大風一刮直冒煙兒”,出門分分鐘潑水成冰。
這樣的天氣里吃凍梨,東北人是認真的嗎?
凍梨,是東北人智慧的結晶。
不執著于水果艷麗的外表,只挑選最普通、便宜的花蓋梨、秋子梨、白梨,這是東北凍梨美味的關鍵。
低溫使梨中的酚類物質被破壞,梨肉變甘甜/圖源抖音@是木子呀,已獲授權
雖然制作方法看似簡單,但像大多數小眾食物一樣,凍梨也有挑選門檻。
刁鉆的東北美食高手,常在凍梨攤前駐足,精準掃描,一挑即中。
顏色深、無斑點的梨,常常被視為梨中珍品。
如果色澤偏淡、有斑點,則往往預示著果肉里發黑,口感略遜色。
這樣的凍梨肉嫩純凈白嫩,嘎嘎甜
熟練掌握凍梨挑選技巧的東北人,就等著趕一次大集露兩手。
倘若在路上看見一位東北朋友,手提袋子,面帶喜氣,一定是選到了合心意的凍梨。
不過,在揭開這層驚喜之前,帶回家的凍梨要先“緩一緩”——
將凍梨洗凈,放入涼水中,靜置浸泡,具體時間,根據個人軟硬喜好程度不一而足。
通常,要等到梨的表面結了一層乳白色、透明的冰才算完成,江湖人稱“以水拔冰”。
整個從盆里拎起來,是緩凍梨標配/圖源@長春這噶兒
經過解凍的凍梨,果肉失去了凍結水分的支撐,坍塌,變軟,成為糯糯的半流體。
在凍梨還剩三分未消之時,將外皮咬個口子,一邊吮吸梨汁,一邊品嘗半硬的果肉……
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動作,是大多數東北人最熟悉的操作。
也有一些東北人認為:真正的原教旨吃法,是趁冰碴未完全消融,扒掉冰殼直接上嘴。
一如《鄉村愛情》里的王大拿,一邊談事一邊吃凍梨,兩不耽誤。
這種在牙醫看來近乎恐怖的硬核吃法,被東北人視為牙口的年終考驗。
倘若回想下那觸不可及的童年,戴棉帽、穿棉襖、抽冰尜(即冰上陀螺)、坐冰車的東北小孩兒,可能都有“拿個凍梨,一邊啃,一邊雪地打滾”的記憶。
而自覺牙口無法通過考核的吃貨,還默默發明了凍梨雪糕、凍梨冰沙。
半緩好的凍梨,去掉黑皮,果肉切碎,加些水果點綴,一份凍梨沙拉就成了。
也可把凍梨緩透,一分為二,直接擠出汁水飲用的“牙齒敏感者專屬吃法”。
如果說凍梨的發明,體現了東北人對食物邊界的探索精神,那么,凍梨威士忌,無疑揭示了這種精神的內核:文化自信。
凍梨解酒,助消化,是屬于東北人的養生密碼;浸泡在烈酒里的凍梨,又給威士忌添上幾分凜冽香氣。
當威士忌喝完,凍梨也已經泡軟,咬一口軟糯潤甜,一半火辣辣,一半透心涼。
就一句:“蘇格蘭人有冰球,日本人有水割,咱們大東北有凍梨。”
一杯盡飲,坐熱炕頭身上也不覺得干巴了,漫長冬日帶來的煩悶也去掉了。
水靈,去燥,有趣,解饞。
倘若能再體驗一遍,給個神仙當都不換。
3、凍梨,不是東北凍貨的盡頭
與其說凍梨專為冬天而生,不如說是東北的天寒地凍造就了它們。
北方人吃凍梨的習俗,追溯起來已有一千多年歷史,我國遼代的契丹人就有食用凍梨的習慣。
在那個物質匱乏、物流也不發達的年代,每到冬季,就是東北人用來“備戰嚴寒”的囤貨時間。
而且不止凍梨,再東北人手上,萬物皆可凍。
金燦燦的黃桃,不僅能在罐頭瓶里完成華麗轉身,冰凍之后,果肉厚實綿密,一口下去冰里帶甜,讓人愛不釋手。
凍沙果、凍海棠、凍山楂,也是東北大集不可少的存在。
小沙果,味濃、酸、甜、澀俱全,咬一口冰涼“扎牙”,混合著果肉綿綿的質感,是孩子們愛的解饞冰果。
紅彤彤的海棠果經過冰凍,晶瑩剔透,模樣動人,是比車厘子更受歡迎的吃食。
當然,要說能和凍梨一般媲美,吊足了東北人胃口的凍果,莫過于凍柿子。
和凍梨這個萬年cp一同解凍,然后撕開外皮,香甜微澀的果肉已完成進化——
金黃濃稠,冰甜幼滑,花名“土味哈根達斯”。
撕開表皮,拿起小勺,舀起藏在汁液里那塊膠質的果肉,才算挖掘了這顆柿子的靈魂所在。
通常,只有足夠熱愛凍貨的東北人,才能真正進入這種語境。
東北的食材們,常常別有一番形態,梨得凍著吃,只是其中之一。
魚,可以直接插在雪地里賣;肉,要用鋸子才能鋸開……
如果足夠細心你會發現,在東北餐桌上,整頓飯都能用凍貨解決。
比如,凍餃子。
東北人家要準備凍餃子,需要左鄰右舍一起忙活,水靈爽口的酸菜油渣餡、濃香四溢的牛肉蘿卜餡,都是東北人的愛。
準備就緒,呼親喚友忙活起來,擅用冰雪魔法的東北人,還有小妙招——
準備一大盆冷水,包好的餃子“洗一遍澡”,凍后就能不干不裂,保證新鮮。
初次聽聞此舉的外地朋友,也曾不解:現包現吃不行嗎,干嘛凍那么多?
在東北實現了餃子自由/圖源@寒宇
對于愛吃餃子的東北人而言,凍餃子,算是一冬的儲備糧。
天冷夜長,餓了取一盤煮了,省去許多功夫;年關將近,走親訪友,串門拜年,人口多,消耗也快。
再者說了,要過年了,不熱熱鬧鬧的置辦點凍貨,總覺得少了點什么滋味。
如彈軟的凍豆腐,是燉菜必不可少的食材。
冷凍抽去鮮豆腐表面的水分,帶來耐人尋味的口感,燉酸菜,燉鯉魚,燉土豆……
咀嚼間湯汁爆開,一口入魂。
再如:經過低溫洗禮的凍白菜,是貓冬時難得的爽口小菜。
凍白菜一棵,解凍,焯水,攥干;黃豆醬半碗,雞蛋兩個,熱鍋滾油打成雞蛋醬一蘸。
輔以黏乎乎苞米茬子粥一碗,便成為了暖洋洋的一餐。
東北人用實際行動告訴你,只要溫度足夠低,時間,是可以暫停的。
多少年來,這樣的習慣流淌在東北人的血液里,參與構建了黑土地的味覺基因,早已超越了食物本身的含義。
那是一種在貧乏時光里磨練出的探索精神,和蓬勃的生命力。
身處嚴寒之地的東北人,與凍貨之間的這份惺惺相惜,也默默牽起了人與人之間情感的聯結。
近年根兒,在外鄉打拼的東北人,乘坐“糕鐵”“凍車”返鄉。
一路心潮澎湃,雪越多,家越近。
對于每個漂泊在外的東北人來說,和家人久違地圍坐在飯桌前,鞭炮聲響起,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份翩然而至的凍梨,總將許久未見的距離瞬間拉近。
一位東北暴躁母親表達愛的方式
吃著凍梨了,才算是過年了。
這是只屬于東北的浪漫,也是一個東北人在外地難以復制的終極鄉愁。
這時你也會發現,一直以來與旁人爭論“哪里凍梨最正宗”根本不重要。
最正宗的味道,永遠來自最愛的人,為你提前解凍好的那一份。
只有這時才會覺得,心定了,人美了,全身上下都得勁兒了。
也只有這時,才能褪去一身疲憊,真正放松地長長舒上一口氣:
“嘿嘿,還是回家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