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在新的起點上,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繼續推動文化繁榮、建設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離不開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基本內涵及其優秀特質的深入理解和精準把握。
01、什么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內涵豐富,氣象萬千。擇要而言,可從其核心思想理念、燦爛文明歷史、經典文藝創作三個維度予以把握。
核心思想理念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靈魂。大凡一種優秀的文化形態,都要具備全面、明確、深邃、高遠的思想理念,涉及對自然萬物、人類社會、國計民生、人倫道德、人性修養等重大命題的思考和判斷,指引人們的社會生活和價值取向。黨的二十大報告所列舉的天下為公、民為邦本、為政以德、革故鼎新、任人唯賢、天人合一、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講信修睦、親仁善鄰等十個關鍵詞,都屬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核心思想理念,它們共同構筑了中國人的宇宙觀、天下觀、社會觀、道德觀,構筑了中華五千年燦爛文明歷史的精神底色和精神標識,需要我們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不斷賡續弘揚、轉化創新。
燦爛文明歷史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軀體。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核心思想理念,是從先民們長期以來生產生活實踐中積累升華而成的,是從漫長悠久的歷史進程中總結提煉而成的,同時又指引著一代又一代中華兒女不斷開辟更加光輝燦爛的文明歷史。如果說,核心思想理念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靈魂,那么上下五千年光輝燦爛的文明歷史就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軀體。
或許只有從履仁蹈義、握發吐哺、徙木立信、負荊請罪、臥薪嘗膽、懸梁刺股、鞠躬盡瘁、聞雞起舞、直言諫諍、盡忠報國等一系列深切著明、波瀾壯闊的歷史實踐中,才能更充分地體認核心思想理念的文化品格、實踐偉力及其起承遞嬗。正因如此,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講清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歷史淵源,只有全面深入了解中華文明的歷史,才能更有效地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
經典文藝創作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形象。核心價值理念、燦爛文明歷史被人們感知、了解和認同,離不開經典文藝創作鮮活生動的呈現與建構。《望岳》《將進酒》等經典詩歌,勾勒出豪邁自信的精神面貌;《三國演義》《水滸傳》等經典小說,烘托出英雄豪杰的忠義形象;《祭侄文稿》《千里江山圖》等經典書畫,蘊藏著深摯赤忱的家國情懷……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舉精神之旗、立精神支柱、建精神家園,都離不開文藝。經典文藝創作始終秉持詩以言志、文以載道的優良傳統,充分展現中華美學精神和中華審美風范,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百花園中最為靈動、最富魅力、最能感發情志和沁潤心田。
02、“優秀”怎么理解?
理解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關鍵在于把握“優秀”的內涵。只有明確了何以“優秀”,才能更好地去粗取精、去偽存真,才能精準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才能把“第二個結合”落到實處。
優秀的文化具有恒久的影響力,時間不是它的負累,而是試金石。在一些人的觀念中,對傳統文化保有刻板印象,囫圇地把傳統文化視作封建落后的遺存而輕忽排擯,甚至盲目否定。實際上,文化具有多樣性,優秀的文化不會被特定的社會形態所桎梏,甚至某些優秀文化會在社會形態相對落后的環境中誕生,并最終超越它的時代。比如,馬克思曾以希臘神話為例,作過十分精辟的闡述。希臘神話是世界公認的文化經典,其精髓在于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隨著社會的進步,自然力不斷被人類所支配,希臘神話的創作基礎在工業革命之后就一去不復返了。
然而,希臘神話蘊藏的不屈不撓的生命意志,卻能跨越時代的界限,給千載之下的人們以審美的滋養。由此可見,文化的優秀與否,“決不是同仿佛是社會組織的骨骼的物質基礎的一般發展成比例的”,而關鍵在于它能否超越某一特定時代,以亙古亙今的價值光焰,觀照人們的心靈世界,為人類生存與發展提供源源不竭的精神動力。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在歷史進程中凝聚下來的優秀文化傳統,決不會隨著時間推移而變成落后的東西。換言之,時間是某一文化形態及其具體表現形式的試金石:如果一種文化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消散在歷史長河里,便難以謂之優秀;如果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歷久彌新、傳承不息,在大浪淘沙中被歷史銘記,受到人民的認同和熱愛,積淀為世世代代日用而不覺的價值觀念和文化心理,那便無疑是優秀的。
優秀的文化具有強勁的變革力,守正創新是中華文化源遠流長、生生不息的重要驅動力。中華文化之所以歷久彌新、傳承不息,根本在于它能直面時代變遷,回應時代關切,返本開新,守正創新。早在夏商周時期,三代的禮樂制度就是在傳承中不斷損益變革的。到了春秋戰國,禮崩樂壞,諸子百家紛紛提出新主張、新思想,用以救世安邦。漢代之后,大一統王朝需要統一的思想學說來維系,漢唐經學應運而生。中唐以后,為了應對經學僵化,儒學的心性之維被重新發現,以至宋明理學擅場絕倫。明清以降,為了矯正空談性理的弊端,經世致用之學紛至沓來。與思想學術的變革相似,在文學領域,不同風格體式競相登場,正變、尊卑交錯互動。
雄渾豪邁的唐詩寫到極致之后,轉現出婉約蘊藉的宋詞;宋詞雅化到了一定程度,俗趣盎然的元曲悄然而興……可以說,中華文化史的主脈就是一部守正創新的歷史。中華文化的這一基因,不僅成就了傳統文化中的優秀內容,而且匯入了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建設的洪流之中,使中華文化亟變而不離其宗,日新而不失其正。由此反思傳統文化中的各類糟粕,大抵由于脫離正宗正道,因循僵化而未能變革,以致墮落衰朽。比如,在古代社會條件下,君臣父子本為各慎其德所設,卻逐漸墮入專制統治的理論依據而不能自新;陰陽觀念本為體察天地之道而生,卻不免附麗于性別壓迫的話語魅惑而難以自拔;科舉制度本為打破貴族特權所設,卻逐漸墮入尋章摘句的陳腐套路而鉗制思想……歷史上的正反兩方面經驗,無不昭示著守正創新乃是塑造和判別優秀文化的關鍵所在。
優秀的文化具有廣泛的包容性,多元一體是中華文化的天然稟賦。追溯中華文明歷史的起源,各區域文化多元延展,各自彰顯其獨特氣質,在文化交流互動之中,信仰、知識、生產生活方式日益密切地連接起來,形成了以中原為核心、周邊區域多元共生的基本格局,被喻為“重瓣花朵”。這種多元一體的文化格局,歷經漫長演進,在周秦之際不斷整合、定型。其間,思想文化的多元一體性表現得尤為突出。春秋戰國的百家爭鳴,鑄就了中華文化史上的一個黃金時期;從諸子時代走向經學時代,則標志著由多元向一體的整合。然而,儒術的獨尊,并不意味著百家的罷黜。
兩千年間儒道、儒法、儒墨、儒釋等交流互鑒,不僅推動了儒學的轉化創新,也促進了本土諸家與外來思潮的融合發展,最終匯入多元一體的中華文化之中。縱觀中華文化發展歷程,只要充分發揮多元一體的天然稟賦,擁有開放包容的文化環境,往往就能實現文化的繁榮興盛,優秀的文化成果就會不斷涌現;反之,如果處理不好多元與一體的關系,雖有多元但渙散無歸、缺乏核心,或看似一體實則一言包辦、萬馬齊喑,都難以產生視野宏闊、意義深遠的優秀文化成果。
總之,優秀文化的特質,突出表現為超越時代的永恒魅力、守正創新的辯證基因和多元一體的綜合稟賦。具備上述特質的傳統文化,值得禮敬、繼承,并不斷發揚光大。同時,對于那些優秀特質并不顯著的傳統文化,特別是與當代漸行漸遠的文化遺存,我們至少應抱有一種“了解之同情”,進而深入總結傳統文化演進過程中的功過得失,為當代文化建設提供寶貴的歷史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