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是歷史上第一個由少數民族建立的大一統王朝,自1206年鐵木真建國起,歷162年,最終被農民起義推翻。
與其他朝代相比,元朝最為凸出的一點就是疆域,極盛時疆域東起日本海、南抵南海、西至天山、北包貝加爾湖,元史稱“東盡遼左西極流沙,北逾陰山南越海表,漢唐極盛之時不及也”。
而在家具文化研究領域,元代蒙古家具的研究目前還相對較少,因為實物家具匱乏,目前主要依靠考古發掘所得的少量實物和墓室壁畫中描繪家具的圖像。
《析津志輯佚·物產》中記載,元代的家具“主要是一些便于隨時搬遷的坐具,主要以矮桌、小櫥和胡床為主”。
但總的來說,目前已知的元代家具的種類其實是相當豐富的,坐具、臥具、承具、庋具、架具等家具的幾大主要門類齊全,在造型與結構方面也能承上啟下,還頗具民族特色。
坐具中包括寶座、椅、凳、墩、馬扎等,其中椅類最多,且包括交椅、靠背椅、扶手椅幾款經典座椅,亦有特殊的雙人靠背椅等。
河北邢臺鋼鐵廠元墓·夫婦對坐圖
蒲城洞耳村墓壁畫中墓主人所用的坐具十分特別,隱隱露出的上半部分似乎是椅圈,正好將使用者懷抱其中,腿部結構雖不可見,但下方所配的長方腳踏卻十分明晰,腳踏面似為多塊木板拼接而成,整體為框架結構。
大同市城東元崔瑩李氏墓出土的這件椅具雖為陶制,但造型完整、細節生動,甚至還有木質質感,也可作為參考。
上部扶手與搭腦連成椅圈,扶手兩端外擺,兼融開合之勢,椅背為攢框裝板樣式,背板浮雕精美的花鳥圖。椅面方正,面沿厚實,下方也是四腿承托,腿間還裝橫棖和絳環板,下方再接雕花牙板,使整個下部顯得厚重沉實。這種特別的腿部造型還見于承具。
永樂宮壁畫《朝元圖》中幾位主神所坐的正是寶座,其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扶手類似圈椅,另一種類似屏風圍子羅漢床。但這類寶座宗教特色更強,還摻雜了藝術創作成分,并不是蒙古貴族在宮帳中會使用的寶座,不具備游牧民族的特色。
13世紀中葉,歐洲旅行家的游記中倒是記載了拜見蒙古貴族時目睹的寶座,一件由象牙制作而成,鑲嵌了金子、寶石和珍珠,一件“長而寬,好像一張床,全部涂以金色,并較地面為高。”
臥具主要是臥榻和圍子床兩種,細分包括壸門長臥榻,壸門三面圍屏床,欄桿式羅漢床和四足榻幾種。
河北涿州華陽路元墓中老婦人躺著的這件就是造型最為簡單的一種臥榻,榻面攢框作,屜面似乎為軟屜,四足粗短,承力穩健,腿間僅裝橫棖,不作他飾。
當然,在實際生活中,臥具也承擔著坐具的功能。陜西橫山羅圪臺村元墓的壁畫中就有一件供五人共坐的長方榻,面沿平直,帶束腰,牙板細長,還雕出齒狀紋,腿足纖細,另配有寬長腳踏,腳踏以四足承托,雕云紋裝飾。
陜西橫山羅圪臺村元代壁畫墓
上圖中我們還能看到下方承放各式飲食具的承具——長方桌,桌面呈原木色,面沿似乎髹有黑漆,下方四腿支撐,腿間裝橫棖加固,形成穩健的框架結構,可以看出元代家具其實已經比較成熟。
元代家具中的承具類型也不少,粗分有桌、案、幾三種,細分還有圍欄桌、小方桌等特色家具,案類家具也包括平頭案和翹頭案兩大類,以及祭祀所用的特殊家具供桌、供案等。
前述提到的對坐圖中也有案類家具的形象,一黑一白,左右相對,且形制幾乎相同。案面似為攢框裝板作,牙板鎪雕精美花紋,腿間各面都接橫棖,加固下方四腿承托,似乎還有上小下大的特征,或許是為了降低重心。各種設計都可以看出工匠對于家具穩固性的重視。
“奉茶進酒”圖在元墓中頗為常見,且常以墓室主位為中心對稱分布,一般還遵循“女茶男酒”的傳統。為了承放茶酒器皿,承具自然而然也成了此類壁畫中必備的器具。
山西北峪口元墓的壁畫中就有完整而清晰的“奉茶進酒”,西北壁備茶圖中的承具造型十分特殊,頗似后世的聯二櫥,面下設雙屜,腿足更是奇特,看面兩足為三彎式,背面兩足則為直足,腿間還裝橫棖,底部似乎落在托泥之上。
與之相對的東北壁備酒圖卻僅使用了一件夾頭榫平頭案,整體結構形制幾乎和后來的明式家具無差,可惜看面腿間也裝了橫棖,稍顯贅余,破壞了腿部空間空敞疏朗的美感。
山西大同崔瑩李氏墓中還出土了一件陶制圍欄供桌,桌面上設四方圍欄,圍欄隔出絳環板,腿間裝橫棖和絳環板,每塊絳環板上都雕有細密繁縟的花紋,甚至還頗具立體感,可見當時的流行。其滿目秾華,亦可透見元代蒙古人的審美風尚。
大同市城東元崔瑩李氏墓出土的鏤空雕花陶供桌
用于供奉祭祀的桌案還有比較特殊的造型,我們過去在講永樂宮壁畫《朝元圖》中的家具時曾提到。
《朝元圖》中共有三張桌案,其中金母元君與東華木公的桌案比較相似,總體形制較為厚重,類似翹頭案,兩端如飛檐翹起。桌面攢框鑲面板,帶束腰,下部無棖。腿部設計最為獨特,左右各七條腿,共十四條腿,下接托子。
這其實是中國古代家具中歷史悠久的柵足案,這種家具發源于高型家具尚未流行時,經改造后腿足有了明顯的延長,更適應實際生活的需要,故而能延續到元代繼續被使用。
勾陳天皇大帝面前的則是一張供桌,桌面攢框鑲面板,下接束腰。
這張供桌雖然只有四個腿足,但腿足和牙板也極盡繁復裝飾,滿披瓔珞寶石,還用絲帶連綴成帷幕樣。牙板雕成花卉模樣,腿足中部亦作花卉樣,中間用寶石作花蕊,使立體面上亦有平面的完整觀感。底部接托泥,托泥裝飾呼應束腰。
架具的類型主要有衣架、巾架、盆架、樂器架、燈架等,其中盆架依據功能不同又可細分為火盆架、面盆架、冰盆架等。其造型、形制、裝飾也大致依循傳統架具風格。
陽泉東村元墓西北壁
庋具則包括箱、柜、置物櫥、龕類、柳編箱車等,但關于櫥柜的記載不多,壁畫中的櫥柜圖像也比較簡單。
柳編箱車則是適應遷徙生活的一種蒙古族特色儲物器具,他們還會將這種箱車圍繞蒙古包擺放,形成可移動的“墻”。山東章丘元墓壁畫中,置物櫥柜上方正有編織而成的翻蓋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