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辰生先生近影
2016年,著名文物保護專家謝辰生先生的口述著作《新中國文物保護史記憶》出版。作為新中國文物事業發展的親歷者、見證者,謝辰生參與了新中國一系列重要文物法規的起草制定。他的口述對于我們正確認識、理解文物保護具有重要意義。今年謝辰生已經95歲,與癌癥斗爭了20多年,他仍然投身于文物工作,心心念念的是文物保護要“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強管理”。學術周刊于歲末看望并采訪了這位孜孜不倦的文物守護人。
《新中國文物保護史記憶》是一本沉甸甸的書。一走進謝老家中,記者便接到了老人遞過來的書,簡樸、規整、厚實。書里有12講,謝老按照時間順序講述了他親身經歷的新中國成立后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文物保護事業的發展歷程,如文物保護制度的創建、制定《文物保護管理暫行條例》和公布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82年文物保護法的誕生等。此外,還有大遺址保護的開創與發展、歷史文化名城保護進程、博物館建設與通史陳列等文物工作的重要方面。
完成這部口述史,謝老用了一年多時間。對這份“成果”,他的希望卻很簡單:讓大家知道文物保護是做什么的,真正理解十六字方針,弄清楚文物保護與利用的關系。
十六字方針指的是“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強管理”,這是文物保護工作的基本原則,凝結著多年來文物工作者們不斷認識總結的成果。雖然從字面上看起來很簡單,但謝老認為,對這十六字方針的正確認識還遠遠不夠。隨著工業化、城鎮化的快速發展,特別是在大規模基本建設和發展旅游事業時,破壞文物的情況時有發生,而文物一旦遭到破壞,就是無法彌補的損失。在他看來,很多現象都源于沒有搞清楚這十六個字的相互關系,把十六字方針說清楚,至關重要。
“十六字方針的重點在保護上,非常明確。《文物保護法》是‘保護法’,不是‘利用法’。所以,有人說保護和利用并行,這是不對的,沒有保護就沒有利用。”謝老說。不過,保護并不意味著不能利用,關鍵在于是否合理。那么什么是合理的?他對記者解釋道:“所謂合理就是適度,不能過分。這個‘理’字包含兩層意思:第一是要以保護為前提和基礎;第二,文物不是商品,它內涵豐富,可以對人民進行普及和教育,增強文化自信。合理利用不能以賺錢為目的,應當重點發揮文物的精神文明建設作用。”
盡管已是耄耋之年,謝老說起十六字方針來依然鏗鏘有力,就像方針本身的含義一樣,毫不含糊。多年來,奔走于全國各地,對于破壞文物的現象,他總是挺身而出,或呼吁、或給中央及有關部門寫信。在擔任第七屆全國政協委員期間,他也一直為文物保護建言獻策。在他與眾多專家們的呼吁和努力下,許多文物遺跡得以保存和傳承,謝老也因此被人們稱為文物的守護人。
歷史學家金沖及與謝辰生是多年好友,在他看來,祖國文物的守護人這一稱號,謝辰生當之無愧。金沖及在《新中國文物保護史記憶》序言中寫道:“要真正成為祖國文物的守護人十分不易。它至少需要具有兩個條件:一是真正懂得它的價值和意義,有豐富的知識和經驗,知道應該怎樣來保護和管理祖國文物,想得比別人更深更遠更在行;二是要有那股對祖先負責、對后人負責的強烈責任感和使命感,把它看得同自己的生命一樣重要。當遇到使常人畏縮的困難和阻力時,敢于挺身而出,并且鍥而不舍,不達目的不輕易罷休。”
近年來,黨和政府對文物工作高度重視。2014年2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市考察工作中強調,讓文物說話、把歷史智慧告訴人們,激發我們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隨著博物館等文化場館日益走進人民生活,文物的社會作用也越來越顯著。謝老對這些情況感到很欣慰,他認為,文物能發揮多大作用取決于學術研究的水平,只有科學研究,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掘出文物中蘊含的歷史文化信息,從而把這些信息用豐富多彩的方式傳遞給人民,讓人民通過文物認識我們悠久燦爛的文化,增強文化自信。“文物的價值極為豐富,而學術研究則是基礎。文物需要研究的問題太多了,沒有止境。比如地震考古、水文考古,我們知道通過地震考古可以了解一個地區的地震規律。所以,還有很多新的知識等待人們去不懈地研究。”他這樣期待著。
“平生只做一件事,熱血丹心護古城”,在謝老簡樸的、面積不大的房間里,懸掛著這樣一面錦旗,是全國文物保護志愿者送給他的。除了錦旗外,最醒目的要算是占據了絕大部分空間的書籍。雖然它們看起來都已有了歲月的痕跡,但在這方天地里,卻散發著無言的力量,一位一生只做一件事的文物守護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