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走向當代的中國畫日益顯現出人文精神對繪畫的介入,這就表現為歷史重大題材的被重視。
強調繪畫價值體系中,載道的意義已經不單單只是說教,而是以美術創作的方式反思歷史,再現過往的歲月留給人們記憶的人與事的價值判斷;不再過分強調畫家自身以外的一統價值觀。通俗一點地說,就是政治表達性,或者人性的用意明顯更切合畫家對社會、對歷史、對未來本身意義的思考。
研究重大題材創作對中國繪畫走向當代的意義,或者脫離開小技、小道,以及卿卿唧唧的小我的表達,看大美術的創作,我深有體會。
不過給予我別有一番滋味的讓我激情不已的,卻不是那些位被選為重大題材作者的著名畫家,而是一位37歲才開始美術學習,并堅持創作的從業余走出來的畫家。
以我的經驗來判斷如此晚的起步和開始美術這一事業的人大都只是能從事寫意畫的一類的人。對于他們我只是由衷的欣賞,或者贊嘆他們的為美而努力的行徑??墒牵虑榭傆谐龊跻饬系囊幻?mdash;—我面前剛剛認識的這位叫張生太的畫家讓我肅然起敬,讓我不由思考中國繪畫那些非專業者中,會有這樣一位如此意義深重的畫家。
我這里所說的肅然起敬,是因為我看到百米長卷里有一位思考歷史,敬畏民族的畫家在用形象的辦法,解讀光輝燦爛的中國歷史;并且它的語言有種娓娓道來的從容,不緊不慢地展開畫卷的傾訴,向所有駐足他面前的人解讀一個人的歷史觀;更或者他在用特有的語言描繪一段一個人的歷史價值觀。
我一直以為畫歷史題材的人是必須了解他要表現得那段歷史,一定要在其從事的繪畫中表達出與眾不同的歷史理念。否則任何一種對歷史事件或者歷史人物不了如指掌的判斷,都會給史料帶來硬傷和悟判。繪畫的感官是情感和技術判斷的結果——繪畫的魅力在其所構筑的五彩斑斕的世界里是要完成感覺的意義。而歷史,尤其是那些在歷史中所發生的重大的事件,與重要的人,我們很難用感覺的主觀判斷——漫長的時光會打磨掉感性的實在,因此畫歷史題材非要一個人堅實的知識基礎,更需要沉靜的歷史態度,恰好張生太有這樣的務實于知識與史料的求真作風和歷史的情懷。
有評論指出:張生太是以修行者的虔誠執著,生動精彩的藝術概括、堅忍不拔的鋼鐵意志、百折不彎的社會擔當、淡泊名利的寬廣胸懷,頂天立地的陽剛氣勢進行創作的藝術家……起初,對這段文字我很是驚詫……后來,隨著深入了解我漸漸對其肅然起敬。
譬如張生太37歲后辭公職而追求藝術;譬如在患重病后開始對上下五千年中國文明史的描繪。
張生太以一個人的思考告訴我們,藝術家是能夠通過自我的努力表現道德的意義,有道德的人會以社會的責任在歷史的演演繹中維系人性的道義。
當然張生太的信念也會考驗著繪畫的意義。在這個時代畫家的創作已非同以往,是需要巨大的信念支撐。那些已成定式的傳統已經不能夠給當代藝術創作帶來必要的靈魂啟示。傳統固然重要,但如果僅就當代繪畫的表現而言,傳統繪畫的經驗只是一種情操,只是建立畫家審美所需的某些因素,只是表達文人情懷的范式之一種。
之于當代繪畫,這些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一個有理想的畫家要了解當下生活,了解身臨的世界。所謂大師,自古都是些堅持自我思考的人,傳統可以穿越時代,但永遠不是時代的圣主。實際上我們可以是時代,也可以變為傳統,當代人的一招一式一言一行,在未來就是傳統,我們的生活就是在建設民族的傳統,即便看上去形式上有些格格不入。傳統與當代不是那些形形色色的成見或是理念,他們是思想探索的軌跡,心靈間相互對話的依存。張生太從自己的人生變故里悟出了歷史之于當代人的某些具有感召意義的價值。
佛家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沙彌。事實上當代人不是不懂世界致大致小之間的信念之剎那的變化,而是當代人看到的太多的是世界的花稍。專注的是不專注——變化太快的物質世界。當畫家們毫無例外的以“禪意”“把玩兒”諸多清賞來闡釋中國水墨的高雅,一旦面對莊嚴和宿命的崇高,或者對筆墨自性理解的別樣,就會唏噓不已,彌漫著浮躁的、不求時代精進的信念,張生太的從藝精神是對此現狀的一種精神匡正,當然他在歷史面前懷有的責任感是對當下某些虛妄歷史存在的做法的憎惡所致。
張生太的繪畫有超逸灑脫的、豪放浪漫的詩意,他將內心飽含的民族情感與歷史情結,置于比墨跡間,他以豐富的想象將他的精神世界一一道出,而內心深處隱秘的對五千歷史解讀的情懷無遺地凝結為筆觸與厚重的色彩。我們所看見得不是生活的得失而是在苦情生活不斷解決所遇到的困惑和迷惘的執著,且在不斷嘗試中逐漸形成個人的審美觀。
很顯然,我在這里思考張生太的繪畫,不只是基于他為我們在用畫筆描繪他的歷史觀,也在于他以堅強的信念和不屈服于命運的莊嚴感,在做著跨越無常與生死界限的努力,以此征服那個叫做厄運的東西。
還在少年時我就相信貝多芬靈魂里那個叫做命運敲門之蹦蹦聲的臨門之存在,為此也無數次地心懷莊嚴地遙想它來時的情形……如今在張生太這里我間接的與它相見了,才發現人的精神力量是它的克敵,如果站在歷史的角度上去解讀它,命運之神它只是傳說——我要扼住命運的喉嚨,它將無法使我完全屈服。還是貝多芬,更有這樣一種豪邁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