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毫連盞烹云液,能解紅顏入醉鄉。”這是精通茶道的宋徽宗為建盞寫下的詩句。意為用兔毫建盞烹茶,能使在旁的佳麗陶醉得進入夢鄉。實可謂“茶不醉人人自醉”。
自近日起至8月5日,來自南平建陽區的300件建盞在廣州市傳統工藝美術中心展覽館展出。策展人譚偉彬曾兩次前往建盞原產地進行勘察,走訪了許多名家作坊,看到他們實實在在用當地的瓷土、釉礦為原料制作建盞,傳承宋盞遺風,甚至親眼目睹一家名人作坊把看上去不算完美的建盞砸碎。展覽開幕前,記者也與福建省建盞制作技藝代表性傳承人、福建省陶瓷藝術大師蔡炳盛進行了深入交流,解密建盞的“前世今生”和“復活”歷程。
出生于建陽陶瓷世家
為復燒建盞提供秘方
建盞,始燒制于五代末年,并于宋代達至鼎盛。惜乎到了元代,建盞制作工藝已銷聲匿跡,直到上世紀80年代才被“復活”,并于2011年列入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建盞產自建窯,建窯是中國宋代名窯之一,以燒黑釉瓷聞名于世,又稱“烏泥窯”,分布在建陽水吉窯、延平茶洋窯、武夷山遇林亭窯,三處統稱建窯系。建陽陶瓷生產其實從唐代就已開始,由于宋代崇尚斗茶之風,“建盞”被認為是斗茶的最佳珍品。除了宋徽宗,當時的文人墨客也留下了很多名句來歌頌它。例如“兔毫紫甌新”“忽驚午盞兔毫斑”“鷓鴣斑中吸春露”等。宋代時,位于建陽區水吉鎮后井、池中村一帶的建窯,其黑釉建盞更遠銷日本、朝鮮半島和東南亞。后井村就有一座國內已知最長的龍窯,長達135.6米,每次能燒10萬件瓷器,2001年被國務院批準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雖然到了南宋末年,社會經濟遭到嚴重破壞,狂熱的斗茶風潮也逐漸褪去,建窯制作工藝逐漸湮沒無聞。但元、明、清各代,當地仍有不少窯場生產瓷器。因此,1956年出生于燒窯世家的蔡炳盛,小時候耳聞目睹,自然對這門手藝產生了興趣。
蔡炳盛的曾外祖父楊天成是一把燒窯好手,在清末宣統年間就是當地有名的陶匠藝人,燒制的水缸、瓦罐和碗碟遠近聞名。這個燒窯的技藝傳給了他的爺爺,爺爺又傳給了他的父親蔡和隆。在蔡炳盛兒時的記憶中,周圍全是父輩們忙碌燒窯的情景。每逢冬季,當地有買水缸、酒缸、瓦罐、碗碟等器皿儲水、釀酒、腌制酸菜的習慣,這時也是父輩工匠們最忙的時候。
蔡炳盛14歲就進入七里排陶瓷廠工作,由于經年捏弄泥巴,他的手裂開了一道道血口,特別是冬天,在刺骨的冰水中拉坯常常凍得失去知覺;炎熱的夏季,他在高達1000℃的窯旁添柴加火,熱得滿臉通紅、渾身大汗;而為了避免窯中的碳火熄滅,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也是家常便飯……
因此,在燒窯小伙蔡炳盛的心目中,做這項工作是苦樂參半的。直到1979年9月,中央工藝美院、福建省科委、福建省輕工所、建陽瓷廠組成攻關小組,來到水吉進行仿古建盞實驗,給蔡炳盛帶來了極大的新鮮感。
在研究小組的研究遇阻時,他給攻關小組成員提供了自己燒制陶缸時加草木灰的配釉方法,以及燒制時如何注意窯溫掌握等經驗。后來,研究小組的專家們在回憶中提到,當時就是結合水吉的燒窯技術和歷史上留存下來的建盞燒制理論,才成功復燒出兔毫盞的。1981年5月,仿宋兔毫釉建盞通過專家的鑒定,失傳的建窯建盞工藝重見天日。
七年精研油滴盞
開發新品“火鳳凰”
專家組走了,蔡炳盛對于復現建盞的興趣卻被完全勾起來了。1982年,26歲的蔡炳盛到政和縣東平鎮借了一口窯,走上了探尋燒制建盞之路。憑借在陶瓷廠工作十幾年的經驗,蔡炳盛花了將近一個月,將精心拉制的盞坯放入窯內燒制。三天三夜過去,他滿懷希望地打開窯門,捧出尚有余溫的匣缽,心卻冷到極點,有的盞體布滿氣泡、有的沒有燒熟、有的出現粘連……沒有一件是成功的。
但蔡炳盛并沒有灰心,他知道這條路無捷徑可走,唯有不停地進行配方試驗和反復燒制。為了達到“原礦配土”,蔡炳盛反復往返于東平與水吉,在水吉后井老窯址附近一待就是一天,取老盞殘片為樣,不斷揣摩,反復探索。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這一年年末的一天,當他像往常一樣于窯溫降至50℃左右時小心翼翼捧出匣缽,期盼許久的兔毫盞重現于手中。
但蔡炳盛并未滿足。宋代建窯分兔毫盞、油滴盞、曜變盞以及柿紅、灰皮、烏金等雜色釉,珍貴程度由高到低依次為曜變、油滴、兔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