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故事圖》絹本。設色。縱26.4厘米,橫140.8厘米。上海博物館藏。
此卷見于《石渠寶笈續編》李公麟《李密迎秦王圖》。當年感到圖寫唐人故事,而作宋人衣冠于理不合,因暫擬為宋人畫《人物故事圖》。
1972年《文物》第八期,發表了徐邦達《〈宋人畫人物故事〉應即〈迎鑾圖〉考》一文。他根據朱彝尊《書曹太尉勛迎鑾七賦后》,又查核了曹勛《松隱集·卷一》所載此賦全文,前有序,略云:紹興十一年(1141)十月,宋高宗派何鑄、曹勛至金國,請還宋徽宗和鄭皇后靈柩及韋太后(宋高宗母)南歸。十二年(1142)七月太后自東平登舟,九月,上迎于臨平。賦分“受令”、“使令”、“許還”、“回鑾”、“上接”、“身退”、“閑居”七段。又考《宋史·韋賢妃傳》:“金人遣其臣高居安、完顏宗賢等扈從以行。(紹興)十二年四月,次燕山,自東平舟行,由清河至楚州(江蘇淮安),既渡淮,命太后弟安樂郡王韋淵、秦魯國大長公主、吳國長公主迎于道。帝親至臨平奉迎。”又考《宋史·曹勛傳》:“……勛歸,金遣高居安等衛送太后至臨安,命勛充接伴使。”
因此,考知此圖描寫的內容為迎接徽宗、鄭皇后梓宮與韋太后還歸的故事。圖中右方朱衣騎白馬、張著一雙圓蓋,輔翼著掌扇、雙旗的人,即為安樂郡王韋淵;左方向右青衣騎馬先行的,即為接伴使曹勛;棕頂大肩輿中坐的是韋太后;后面并排兩輛牛拉的平頭車中載的是宋徽宗和鄭皇后的靈柩。圖中地點,應是在淮河南岸。證明是圖即曹勛《迎鑾七賦圖》中的第四節“迎鑾”。
謝稚柳對徐邦達的觀點有幾點獻疑。
1.《宋史·志·禮二十五》:“金人以梓宮來還。將至,帝服黃袍乘輦,詣臨平奉迎,登舟易緦服,百官皆如之。既至行在,安奉于龍德別宮。”又據《宋史》(同上),奉迎徽宗梓宮,是遵用安陵故事的大駕鹵簿和“兇仗”,而絕不是兩輛牛拉平頭車。
2.據《中興小記·卷三十》:紹興十二年八月丙寅,“皇太后渡淮”,“先是迎護梓宮,……乃詔少保判紹興府孟忠厚為迎梓宮禮儀使,又以參知政事王次翁(王慶曾)為迎太母禮儀使,并往楚州(今淮安,為宋、金分界處)迎接。”
又按王明清《揮麈后錄》:“紹興壬戌(1142)夏,顯仁皇后自虜中南歸,詔遣參知政事王慶曾(次翁)與后弟韋淵迓于境上。”又按《三朝北盟會編·卷二一一》:“太后自清河而下,是時官吏迎接者,皆列在楚州。沿淮既入境,即登寶舟,朝夕倍道而進。”可知高宗是在水上奉迎太后的。而高宗迎梓宮是乘輦于臨平,“登舟易緦服”,可知高宗也是在水上奉迎梓宮的,也可知梓宮從楚州是用船運至臨平的。由此可以推知到楚州奉迎的一行官吏應是隨從舟行到臨平,這樣便不可能發生右韋淵、左曹勛的場面。奉迎梓宮與韋太后的鹵簿、儀仗不在楚州,而是從臨平開始,高宗與奉迎的一行官吏都是隨從到臨安的。
奉迎梓宮是喪事,要服緦,用大駕鹵簿,用兇仗;而奉迎太后是喜事,是用儀衛,用黃麾儀。所以分別派遣兩個禮儀使。據《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四六》,高宗至臨平奉迎太后為八月辛巳,奉迎梓宮為八月戊子,前后相距七八天,可見是先后分別奉迎的。曹勛是親歷其境為接伴使,他的《迎鑾七賦圖》,絕不能以龍輿居前,梓宮牛拉車在后,鹵簿、兇仗、儀從器物、黃麾儀概行蠲免,使歌哭相雜,糅雜成圖,作如此不符事實的鋪陳。
宋人畫《人物故事圖》,過多地保留著唐宋之際的繪畫習尚,說不上近于哪一派,當時李唐畫派的南宋院體似尚未風行,可能是職業作家的手筆,至于此圖所描寫的究為何人故事,尚有待進一步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