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是十分看重“四立”(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每季伊始,官方會舉辦一些定制(穿戴服飾、祭品、食品等)儀式去恭迎,民間則通過各種時尚節目助推,使整個迎接活動顯得既莊重又詼諧。即便面對“肅殺”之象開始的“立秋”也不例外。
“立秋”源于何時,史無記載,無法定論。不過,我國最早的文字資料甲骨卜辭中已有“秋”字,《殷虛書契后編》中有一片卜辭說“今秋我入商”。史學家由此推斷,“立秋”之節在甲骨文時代(殷商)之前就已確立。
先秦時期,立秋前三天,大史察告天子:“某日立秋,盛德在金。”《禮記·月令》云:“天子乃齊。立秋之日,天子親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以迎秋于西郊。還反,賞軍帥武人于朝。天子乃命將帥,選士厲兵,簡練桀俊,專任有功,以征不義。詰誅暴慢,以明好惡,順彼遠方。賞軍帥武人于朝。”意思說,天子被提醒后開始齋戒,準備迎秋。立秋當天,天子親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在西郊設壇祭祀白帝少昊。禮畢回朝,天子在朝堂賞賜將帥和勇士,并命將帥挑選士卒磨礪武器,精選杰出人才加以訓練,專任有功之將,以征討不義之人,問責乃至誅殺欺下慢上之徒,以彰顯圣德圣威,進一步強化統治。
西漢王朝統治者全盤接收了大儒董仲舒“天有四時,王有四政,慶、賞、刑、罰與春、夏、秋、冬以類相應”的觀點,官方迎秋的程序更繁雜,排場、儀式更隆重。《后漢書·志·禮儀》說,立秋前十八天的五更前,京城大小官員要穿黃色的衣服,去郊外祭拜黃帝。“至立秋,迎氣于黃郊,樂奏黃鐘之宮,歌《帝臨》,冕而執干戚,舞《云翹》、《育命》。”立秋當天夜里五更不到,京都的百官都要除去黃衣,換上皂領白衣在西郊迎接第一陣秋風。這個儀式到天亮結束,百官再脫掉白衣換絳色朝服,這種朝服一直要穿到立冬。拜祭儀式一結束,馬上轉移至東郊舉行皇家宗廟祭祀活動,還專門發明了一種禮儀“貙(chu)劉”:“乘輿御戎路,白馬朱鬣,躬執弩射牲,牲以鹿麛。太宰令、謁者各一人,載以獲車,馳駟送陵廟。于是乘輿還宮,遣使者赍束帛以賜武官。武官肄兵,習戰陣之儀、斬牲之禮,名曰貙劉。”民俗則無記載。
官方迎秋禮俗歷代相延,至唐宋出現變革。《新唐書·禮樂志》曰:“立秋祀白帝,以少昊氏配太白、三辰、七宿、蓐收之位。如赤帝。”宋代延續唐官方迎秋禮俗并拓展至地方,《宋史·禮志》還說:“立秋日,祀西岳華山于華州西鎮,吳山于隴州,西海、河瀆并于河中府,西海就河瀆廟望祭。”地方祭秋,只能祭岳、鎮、海、河。
當然,官方迎秋借“神”宣傳教化、鞏固統治的作用也隨著社會進步逐漸弱化,官方“秋獵”、“秋闈”、“秋決”的禮俗和民間各種貼近人與節令的迎秋活動風生水起。唐代文人騷客紛紛通過詩文抒發感慨。如柳宗元的“宦情羈思共凄凄,春半如秋意轉迷”,王建的“陳綠向參差,初紅已重疊。中庭初掃地,繞樹三兩葉”,白居易的“城中曲江水,江上江陵城。兩地新秋思,應同此日情”,令狐楚的“平日本多恨,新秋偏易悲。燕詞如惜別,柳意已呈衰”等,雖然唐人眼里立秋即預示“悲”的來臨,但卻給后人呈現了一份詩意立秋。
宋代民間迎秋習俗豐富多彩,尤其“迎秋搭臺,經貿唱戲”氛圍濃厚。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八“立秋”條說,立秋那天,滿街都有賣揪樹葉子的,“婦女兒童輩,皆剪成花樣戴之”。“瓜果梨棗方盛,京師棗有數品:靈棗、牙棗、青州棗,毫州棗……雞頭上市……中貴戚里,取索供賣。”宋吳自牧《夢梁錄》卷四說:“立秋日,太史局委官吏于禁廷內,以梧桐樹植于殿下,俟交立秋時,太史官穿秉奏曰:‘秋來。’其時梧葉應聲飛落一二片,以寓報秋意。”南宋文學家周密《武林舊事》卷三謂:“立秋日,都人(杭州市民)戴揪葉,飲秋水、赤小豆。”
自宋以來,立秋禮俗延傳并發生官、民俗逆轉,彰顯的是社會進步和文明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