蠔殼墻是嶺南建筑中比較獨特而別致的工藝。多出現在珠三角一帶。明清初番禺學士屈大均于《廣東新語》就有記載:“蠔,咸水所結,以其殼壘墻,高至五六丈不仆。”
珠三角一帶盛產生蠔,在古代加工技術還未成熟時,生蠔吃完后遺留下的殼基本上被集中起來,分門別類當作建筑材料來出售。在建造房屋時,生蠔殼拌上黃泥、紅糖、蒸熟的糯米,一層層堆砌起來,不僅具有隔音效果,而且冬暖夏涼,堅固耐用,據說能抵擋槍炮的攻擊。蠔殼墻凹凸不平,陽光斜射在墻面上,極具線條感和雕塑感。
以蠔殼為墻是明代常見的建筑方式。當時,蠔殼墻多半出現在眾人景仰的祠堂或是有錢人家的宅院里。之所以被大戶人家格外青睞,是因為蠔殼墻七菱八角、凹凸不平,若有蝥賊黑夜之中冒然翻墻入院,必割得他“損手爛腳”不可,具有防盜功能。另外,選用蠔殼做建筑材料,多半還因為那時靠海吃海,吃蠔跟養蠔都較為普遍,蠔殼材料十分豐富,就地取材足夠方便。
在福建泉州和廣東珠三角一帶,蠔殼墻一度流行于聚落之間。泉州的以蠔殼墻作為外墻的房子,在當地稱為“蠔殼厝”(音“錯”),“厝”在閩南語中有表示居住地的意義。珠三角一帶的蠔殼墻散見于廣州、深圳、珠海、中山、江門、東莞等幾個沿海地區,其中以祠堂的蠔殼墻保存較為完整,如廣州沙灣鎮留耕堂、番禺區大嶺村兩塘公祠、深圳沙井江氏大宗祠以及珠海南門村菉猗堂等。
明清時期,一村少則有二三十座蠔屋蠔墻,多的有五六十座,獨具特色。現存蠔屋蠔墻,以步涌、沙井大村、后亭村為多,步涌江氏大宗祠最出名,宗祠后面的舊村亦有十多座古蠔屋。在此可領略沙井古代蠔屋蠔墻的獨特建筑風韻。唐劉恂《嶺表異錄》說:“盧亭者,盧循背據廣州,既敗,余黨奔入海島野居,惟食蠔蠣,壘殼為墻壁。”
明代到過嶺南的學者官員的筆記里也常見到蠔殼為墻的文字。清代初年的大學問家屈大均對蠔進行了仔細的考證,說蠔是咸水所結,以其殼壘墻,高至五六丈不仆。他見到人們居住的房屋都以蠔殼為之,一望皓然。
關于蠔殼墻的做法,明代陳懋仁的《泉南雜志》卷上有這樣的記載:“牡蠣,麗石而生,肉各為房,剖房取肉,故曰蠣房。泉無石灰,燒蠣為之,堅白細膩,經久不脫”。同時代的宋應星《天工開物》中亦有“蠣灰”的相關記載與燒制方法:“凡溫、臺、閩、廣海濱,石不堪灰者,則天生蠣蠔以代之”“凡海濱石山傍水處,咸浪積壓,生出蠣房,閩中曰蠔房……凡燔蠣灰者,執椎與鑿,濡足取來,藥鋪所貨牡蠣,即此碎塊。疊煤架火燔成,與前石灰共法。粘砌城墻、橋梁,調和桐油造舟,功皆相同”。
隨著建筑經驗的積累,蠔殼墻的建筑工藝也在不斷提升。原先以嵌入式的蠔殼墻體,逐漸演變為以花崗巖作為墻基,用蠔殼灰、糯米以及黃泥舂成的黏土,將上等蠔殼整齊的壘砌在外頭,下等蠔殼則放置在夾層或者是內墻當中,在墻壁不一樣的高度處放置杉木進行加固。
在清末又逐漸以俗稱金包銀的單磚包泥墻和蠔殼墻瓦頂平房來取代傳統形式的雙層蠔殼墻體,新型的蠔殼墻同樣可以起到冬暖夏涼,隔熱防暑的效果。同時,由于每個蠔殼與蠔殼之間都有黃土相連,邊緣鋒利,不方便用人手拆除,且拆除時需要一整片的進行拆除,加強了建筑的穩定性。
其實,用蠔殼筑墻也是受到環境和社會兩方制約的結果。直到唐初,嶺南地區尚屬于沒有開發甚至是化外之地,人煙稀薄,經濟落后,在許多方面并不能與中原相比。
蠔殼墻是古人適應自然,改造自然的產物,在生存環境和生產方式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近現代社會,蠔殼早已不在是一種被普遍使用的建材,只有一些古老的民居和祠堂歷經幾百年臺風和海嘯的沖刷依然屹立在南海之濱。
在鋼筋混凝土出現之前,古人憑借高超的生活智慧,就地取材,變廢為寶,依照各地不同的自然條件,開發出了質量堅固又價廉物美的建筑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