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筆者第一次前往泥河灣盆地石溝遺址,參與舊石器時代考古的發掘,結識同樣參與石溝遺址發掘的考古技工白日有大叔。
初識白大叔,只見其相貌平平,中等身材,黝黑的膚色,常常是煙不離手,只覺是一位平凡的大叔。但在接觸之后,我們被白師傅豐富的田野考古發掘知識與技能所折服。在經過兩年的深入了解與多次的交談中,慢慢的了解了他三十年不平凡的考古生涯。
初識考古
白日有,1961年生,泥河灣本地人。初中畢業后,一直在家以耕種為生。七十年代,考古發掘工作在泥河灣展開。對于在家附近開展的考古工作,白大叔也十分的好奇,偶爾也會到考古工地看熱鬧。
直到1992年,一個偶然的機會,白大叔在馬圈溝附近放牧的時候,遇到一處新坍塌的坡壁,坡壁上露出了一些石頭和少許化石,白大叔看著這些石頭跟考古隊挖的石器很像,于是他就將其帶回去,給當時正在這里進行發掘的河北省文研所的謝飛老師。謝老師一看,確定這是石制品,就讓白大叔帶他們去實地調查,從而找到了文化層,這就是后來著名的馬圈溝遺址第一地點。在馬圈溝遺址開始發掘時,謝飛老師找到了白大叔,問他愿不愿意參與發掘工作。由于發掘地點離家近,農忙時候還可以回家,考古隊每天還給他6元的工資,白大叔一合計就加入了馬圈溝遺址的發掘工作中。
剛參加馬圈溝發掘的白大叔不同于其他民工,工地上他干活仔細,勤奮好學,同時又善于琢磨,不懂的問題都會向老師請教。此時,白大叔正值壯年,謝飛老師想把他培養成一名職業的考古技工,于是大叔就正式的進入了考古行業。
投身考古
最初,白大叔會在農閑的時候去參與考古發掘,干了幾年考古后,白大叔將考古作為了自己的第一事業。從1997年開始,他放棄了家中的耕地,把幾十畝地都轉讓給哥哥。自己全年跟著考古隊全國各地跑,哪里需要跑哪里。三十年間,他跑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從轟轟烈烈的三峽考古開始,再從陜西到山西,從河南到河北,各地的考古工作都留下了他的身影。這些年來,上至舊石器時代遺址,下至春秋戰國王侯墓葬,白大叔都有參與發掘。白大叔的田野考古水平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與這么豐富的發掘經歷有著密切的關系。
白大叔不僅參與田野發掘工作,有時還會充當不同的角色。他在河北南莊頭新石器遺址與圓明園都擔任過大廚,也會參與發掘材料的后期整理,石制品分類拼合,化石清理,陶器修復等工作。
由于家鄉在泥河灣,白大叔參與最多的還是泥河灣的舊石器時代考古工作。在泥河灣盆地,他調查發現了很多重要的遺址,其中已經發掘的有著名的馬圈溝遺址,大長梁遺址,石溝遺址,南山根地點等等,未發掘與命名的點更是不計其數。他對泥河灣盆地的舊石器時代遺址了如指掌,在此期間也接觸了很多著名的考古學家,如賈蘭坡先生,張森水先生等。在閑暇時,白大叔經常給我們講許多考古學家生活上鮮為人知的另一面。
情系考古
我曾經詢問是什么讓白大叔這么多年堅持干考古,白大叔說:“還是興趣使然,我喜歡干考古,對舊石器更感興趣,平常沒事的時候我也會一個人四處轉轉,看看地層剖面,期許能有什么新發現。如果不愛好這一行早就干不下去了。干考古常年都不著家,有時一年就回家一次,把一年掙的錢往家里一擱,剛好夠兩小孩上學。然后又接著出門了,但是我愛好干這行,也就無所謂了”。三十年間,白大叔的工資從九十年代的一天六元錢,到兩千年左右的十幾塊錢,直到2006年才漲到三十塊錢左右,一直到2013年左右漲到了一百多塊錢一天。由此可見,考古技工的工資待遇相較于其它行業并不是很高,但正是他懷著對考古的熱情,才使得他這么多年堅持下來。在白師傅的帶領下,他的兄弟都參與到考古工作當中,兒子也成為了一名優秀的考古技工,也算是考古世家了。白大叔常常也會感慨,現在這一輩的年輕人很少有愿意從事考古技工這個行業,這也是整個國內考古的現狀。
談及正在發掘的石溝遺址,白師傅很自豪。他說發掘了這么多遺址,最令我難忘的也就是兩個遺址。一個是馬圈溝遺址,那是我發現的,也是第一次參與發掘的遺址;另一個就是石溝遺址,石溝遺址是保存完好的自然沖溝,動物化石如此的豐富密集,這在舊石器時代早期遺址中是很難得見到的。此外,在石溝遺址的發掘中,每每出現重要的化石標本,白大叔總要自己上陣,仔細清理,無論多難清理的化石,經過他手,總能完美的清理出來。
白大叔常常說他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在泥河灣發現古人類的化石,這是他做舊石器考古的一個夢想,也是泥河灣考古工作者共同的夢想。唯有每一個考古人都懷著對考古的這一份熱忱,這個目標才會離我們越來越近。考古事業的發展離不開考古專家學者,同樣也離不開要像白大叔這樣的每一個普通人的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