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數字化是對文物進行全息記錄和轉化的工作,一可搶救性記錄保全文物全面信息,實施文物的數字化信息保護,為永續的文物保護研究夯實基礎,二可實現文物資源由物質資源向數字資源的轉化,使其成為數字時代可不斷增值永續發掘轉化利用的文化資源基礎。文物數字化建設,是實現文化資源長久保存并發揮更大作用的基礎性工作。
讓文化遺產“活起來”與文物(文化遺產資源)數字化
在數字時代,系統地建構文化遺產的數字資源和基礎的首要工作,就是進行文物(文化遺產)的數字化工程,通過文物(文化遺產)數字化實現文物由物質形態向數字形態的轉化,從而成為數字時代中國文物及其承載的文化信息走向公眾參與教育和價值觀建構、走向世界參與文明互鑒的基礎。沒有實現數字化,“活起來”的基礎就不存在。
據了解,國家圖書館系統已經基本實現了館藏圖書古籍的數字化工程。對于文博行業來說,文物數字化的根本核心工作就是實施可移動文物的數字化和不可移動文物的數字化。目前各地也都在不同程度地進行著,但理念、標準和認識均有待梳理和提升。
文物數字化是全面夯實升級文物基礎檔案工作的契機
新中國成立以來,國務院陸續公布了8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納入世界文化遺產的文物數量也逐漸增加。國家也實施了三次文物普查和一次館藏文物普查,工作成果斐然。但就本人工作接觸的實際看,文物的基礎檔案依然不夠健全。
舉例來說,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中的古建筑文物,至今沒有一處有全面翔實的檔案,不能保證文物一旦出現不可抗力破壞的時候,這些檔案可以全面復原文物信息。這是嚴峻但客觀的事實。國家文物局實施的“四有檔案”工程非常重要,但標準制定不夠細致全面,有必要進行完善升級。三普完成之后形成的檔案,與目前要求的文物全面信息檔案建構也有差距。
因此,當前正是一次系統梳理檢核自身文物基礎工作并提升夯實文物基礎工作的機會。其最終的成果,是一套物理分散、邏輯互聯、全國一體的完備的文物資源大數據。這件浩繁的工作可以納入國家新基建計劃中,引進數字科技領域先進的思維和技術手段,使這個數據庫的建設能夠與國家目前正在進行的數字新基建同步。
因此,文物數字化的根本目標應是:充分認識當前時代技術優勢,為中國文物建立礦藏級別的數字檔案。實現文化遺產資源從物質形態向數字形態的轉化,使文化遺產資源成為與山川大地、煤炭、石油、天然氣、稀土等同樣的國家資源中的核心資源,成為可永久保存,可持續再現,在可持續保護、研究、利用中不斷增值的文化資源。從純學術的角度看,一旦實現了礦藏級別的文物檔案建設,相關研究的基礎才可靠扎實,研究水平的提升才有可靠基礎。
文物數字化成果的標準和工作理念
浙江大學文化遺產研究院文物數字化團隊在近10年的工作實踐中,建立和堅持的文物數字化理念是:考古的立場、考古的在場、考古的標準。
“考古的立場”,強調數字化技術是為記錄文物遺跡服務的,這項技術應當跟著文物遺跡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考古記錄要求改進和升級;“考古的在場”,強調數字化田野作業過程中,考古工作者必須和他們一起工作聯合作業,向數字化工程師解析不同方位、不同類型遺跡的內容,提出需要數字化技術進行工作的明確需求;“考古的標準”,就是強調數字化實施過程,計算處理過程必須符合考古學“科學客觀”的要求,確保其過程的科學性,杜絕人工干預和違背科學路徑的任何虛假結果,其成果要達到“一旦文物毀廢,可以據考古記錄重建”的標準。
簡言之,文物數字化的根本目標是全面、系統、科學地記錄文物的信息,為其建立翔實檔案,使之可以永久保存并可持續再現。所以,文物數字化,就是對文物本體信息的保全和保護,是文物保護的重要方法之一,從搶救保全文物信息的角度看,甚至更加重要。
目前浙江大學已經實現的山西忻州九原崗壁畫的數字化和再現、云岡石窟第3窟西后室的異地重建(青島)、云岡石窟12窟的積木式可移動再現,就是堅持文物數字化理念標準,在堅實的數字化檔案的基礎上實現文物“活起來”的具體成果。
目前浙江大學與山西省有關單位合作制定的《古建筑彩塑壁畫數字化標準》《石質文物數字化標準》已基本完成,正在等待刊布。
文物數字化目前存在的幾個問題
缺失頂層設計
沒有明確的從國家層面對文物數字化的政策和支持,各地區各自為政,目前尚未形成大數據理念之下為國家文物建設數據資源的共識。
文物數字目標不明確
總體看,目前行業內對文物數字化的根本目標認識不足。需要各級文物行政部門組織學習,明確文物數字化的根本目標是為國家文物建立翔實的數字檔案,博物館、文物點、旅游部門數字化成果的應用,是在科學檔案基礎上的應用。如果說數字化的檔案建立是前端的話,VR、AR和3D打印,都是后端應用,應當以前端為核心基礎。純粹為了應用而進行的數字化,有可能會達不到我們前述建立礦藏級別資源檔案的標準。
經費普遍不足
文物數字化前端工作,與一般的檔案工作建設最大的區別是,高科技的技術和設備特別是軟件和高科技計算研發和實施人才的投入,致使其成本偏高。而國家文物局系統給予的數字化經費,似乎顯得不足。浙江大學由于學校重視,也爭取到一些基金的支持,但數字化工作仍然面臨極其困難的工作條件。我們堅持既定標準,直接的后果是隊伍不穩,難以留住高級人才。
綜合性跨界融合人才不足
文物數字化是一項跨領域甚至跨行業的工作,因此需要跨界綜合性人才投身其中。特別是需要一大批文物考古工作者和數字化領域的人才通力合作。沒有文物考古專業工作者參與的文物數字化,從田野到室內整理,都會面臨很多專業缺失的問題,要達成“為文物建立礦藏級別的檔案”目標困難。建議加強培訓或在大學本科和研究生基礎教育中增加類似課程和實習環節。
綜合性技術研發人員不足
數字科技日新月異,而考古學盡管根本原則穩定不變,但文物類型極其豐富和復雜,要達到文物數字化領域的數字科技因文物而改變而進步,這需要跨界的綜合性技術和設備研發團隊和人員。
文物數字化成果轉化法規研究不足
文物數字資源如何與社會其他領域資源共享的前提是科學合理完備的法規,解決困擾整個行業的知識產權問題。目前經濟各領域,如互聯網行業、旅游、工業產品制造、教育產品開發、影視工業等領域,對文物數字化資源應用轉化都有強烈的需求和合作意向,但由于國家尚未出臺較完備合理的知識產權法規,很多合作難以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