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瓣心香寫我意,妙趣從來兩三枝。看取花葉禪意凈,方知浮塵不染心。
自宋以來,明朝有四部舉足輕重的花道專著:高濂《瓶花三說》、金潤《瓶花譜》、張謙德《瓶花譜》、袁宏道《瓶史》都不約而同地記載花道概念。花道,即通過插花來感受自然、生命的變化,在創(chuàng)作和欣賞美麗作品的同時,來提高自己的審美,從而提高精神世界的修養(yǎng)。
東方花道特別注意表現(xiàn)植物的自然形態(tài),順應(yīng)植物的自然生長之勢,運用花朵、葉片、枝條等花材,有曲直、高低、長短、粗細(xì)、橫斜、俯仰、疏密等造型差異,營造是一種不對稱的均衡美,講究神韻自然、清疏淡雅,意境清遠(yuǎn)、詩情畫意之美。
東方插花有瓶花、籃花、碗花、盤花、缸花、筒花多種形式,追求“閑隱”、“低斂”、“禪靜”、“侘寂”等東方美學(xué),引花入室,置入合適的花器,含蓄地表現(xiàn)花材及花器的線條與姿韻,花木逢四時,隱有暗香來,一花入室便如置身于四季風(fēng)物之中,讓生活空間裝點得更有藝術(shù)感覺。選古老、質(zhì)樸的器皿當(dāng)做花器,尋山野里最當(dāng)令的花葉融入花器,這些花,新鮮而樸素,不僅是供給盛事的華麗姿態(tài),更是貼近自然的素顏真心,簡約中隱著一份自然、靜寂的超凡氣質(zhì),被人當(dāng)作對四季更迭、時間流逝的一種冥想方式。
“侘寂之美”受中國受釋儒道文化的影響,形成了空靈、虛無的美學(xué)思想,也就是對“無”的追求。這里的“無”不是一無所有,而是“無中生有”,表面看起來空蕩蕩的一物,卻能表現(xiàn)出“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境界,“無”之中蘊涵所有,發(fā)人深省,這種精神概念與莊子無為的哲學(xué)思想有異曲同工之感。
侘寂花道并不在于看花,而在于感悟花里的世界觀,古樸的花器,清寒的花材,如山間風(fēng)化的石窠中一枝春櫻秋楓,孤絕、寂寥、幽靜,卻讓人越看越有韻味,會使人感到整個世界凝聚在了杯碗之中。心靈從而達(dá)到與大自然的融合,平和安靜的感覺,從深層次來感悟“無”的含義。
破碎的陶罐、斷裂的竹節(jié)、生銹的鐵片、古舊的笛子……花葉與枝蔓,從這些破敗的缺口與罅隙里萌動延展出來的。讓我想起最近看到的一句話:“萬物皆有罅隙,那是生命生長的地方。”綠色的植物從一片枯寂的亂石廢墟中滋長出來,慢慢將磐石包裹圍繞,正是這破敗與死寂的強烈對比,才更加強化了植物本身最根本的、令人感動和敬畏的生命的視覺沖擊力。
東方插花所用的花材數(shù)目越少,對環(huán)境的干凈空曠程度要求越高。只插一朵花時,背景里不能有絲毫雜物,求的是天地之間,廣闊寂寥,唯留花與你,那份清決寂艷之美,震撼了所有人。
花枝在器中的不同布局和插法,可寓意萬物:縱向的為瀑布,橫向的是溪水,后高的為山巒,前低的是平原;而不同狀態(tài)的花則示人以時空之感,枯萎之花表示過去,盛放的是現(xiàn)在,含苞者是未來。尋秋之紅楓,春之初芽,夏之蓮荷,冬之臘梅,找外表粗糙樸實的粗陶、紫砂等花器,信手侍弄,造一個禪花畫境,禪意的瓶花,明快小巧,一角式,甚至殘缺、單純,目的在于突出孤遠(yuǎn)、空寂、閑靜的禪意。
試想,窗外四壁薜蘿滿墻,中列松檜盆景或建蘭一二,繞砌種以翠蕓草令遍,茂則青蔥郁然,室內(nèi)窗明幾凈,折松枝梅花作供,鑿玉河冰烹茗啜之,簾櫳香靄,欄檻花研。極致之美,孰過于此。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花道藝術(shù)展現(xiàn)的不僅僅是美麗,更多是蘊含著博大精深的禪意:人生不過也是一場絢爛的花事,讓人們珍惜當(dāng)下,活在當(dāng)下,感恩自然,感恩造物主賜予的一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