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像,是世界文明進程中重要的記錄薄,是藝術的記錄,也是歷史的記錄,更是文化的記錄?!?/span>
文化是一種世界共性,就如文明的興起,沒有時間與空間的阻隔,幾大文明幾近同時興起一般。文明形成的區(qū)域不同,文化的表現(xiàn)方式也就有所不同了,西方文化隨順于西方文明,東方文化隨順于東方文明,宗教體現(xiàn)、藝術表現(xiàn)不盡相同。雖然如此,其文明形成或者文化形成的朝向則是一致的。
造像文化的形成,是一種文明進步的表現(xiàn)方式,這種表現(xiàn)方式,應該是來源于巖畫記事。隨著人類對于生命的表達有了新的追求,有了對事物美的審視,想要將這種思想表現(xiàn)在某個體相之上,讓思想的靈魂轉化為實體表現(xiàn)。由此,在藝術的造物上賦于了精神的靈魂,眼神、體勢、線條……它們發(fā)聲了。
巖畫
三星堆文化造像
中國的造像文化起源很早,從有形的標本來看,要比世界同等文明程度國家更加豐富。紅山文化、良渚文化、三星堆文化,看似簡單的造型,但對于當時社會情況而言,卻是極度不可思議的創(chuàng)作,那些賦于造像靈魂的“藝術者”,在沒有太多參照物的情況下,依照自然的信仰、生活的悟道,用最為簡單的刀法,刻畫出文明的記憶,刻畫出信仰的表現(xiàn),刻畫出藝術的悟道。
所謂中國文化是世界最有代表性的文化元素,不僅僅因為它文明形成的時間,更多的應該還是它的包羅萬象,這種包容性能就如同大海一般,十方細流匯聚其中。而造像藝術,由最初的信仰表現(xiàn),再到后來的藝術升華,也是在文化多能的帶動下形成的。以一份敬天地之虔誠心,以對自然的恭敬心,刻畫了歷史的記憶、傳承的印記。
這份印記,在最初形成的前提條件不盡明朗。究其原因,是信仰的祭祀,還是其它因素,我們無法真正探究(因為我們沒能進入到那個時代,所有的推理都不能真正的認知到當時的特定現(xiàn)象。就如同儒家所講“未知生焉知死”),但它留下來的是雕刻藝術的傳承體系,實實在在的為中國文化增添了濃墨重筆的元素。雕刻是單一的,它所折射出的藝術表現(xiàn)卻是多元的,線條間表現(xiàn)的是造物者的精神境界,這種境界是無雜染的,不受外力的影響,沒有塵世的束縛,這種境界是心與物的連通,相由心生,生的不只是自我的面容,所造之像亦是如此。
相由心生
文化定向,是文明進化到穩(wěn)定期形成的,中國文化正是在這種不斷的文明進化過程中孕育而成的,所以我們說中華文明上下五千年。具體什么時期是中國文化的形成,未必有人能夠說清楚,但它的形成過程,我們能夠在文字與歷史物件中解讀到。在可解讀的歷史或物件中,造像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元素,它記錄了文明的進化歷程,也記錄了文化的定向。從石器文明到春秋戰(zhàn)國,再到漢唐宋元明清,造像藝術不斷升華,由記錄的巖畫,轉為立體的雕刻,再到唯美的線條藝術表現(xiàn),眼睛看到是造像的莊嚴,剖析開來卻是中國文化在演變過程中留在造像上的文脈。
在中國造像藝術的記憶標簽里,佛教造像無疑是最具代表性的標簽之一。新疆克孜爾石窟、敦煌莫高窟、天水麥積山石窟、大同云岡石窟、洛陽龍門石窟、重慶大足石刻、邯鄲響堂山石窟、青州云門山石窟、杭州飛來峰造像、大理石鐘山石窟等大型造像群,都是藝術的寶窟,文化的標簽。五胡十六國(我們習慣性將南北朝的造像年代稱之為五胡十六國)、唐宋元明文化的串引,在這些石窟造像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當我們在解讀這些造像形體的時候,可以明確地知道它的紀年情況、造像背景,深加解析甚至可以閱讀到它當時的社會發(fā)展現(xiàn)象。
北魏蔚縣石峰寺 北齊龍興寺窖藏遺址出土
佛教造像真正意義上有體系的形成,應該是在五胡十六國(南北朝時期),這段時間的政治處于變化期,文化隨著朝代的迭變,快速形成,快速轉化,但相互之間又有著切割不斷的文化紐帶。就如同這個時期大家對佛教有著很深的信仰一般,雖然佛教經歷了“三武一宗”之北魏太武帝的滅佛運動,但也沒有影響到后任帝王對于佛教的信仰熱情,這種信仰的表現(xiàn),除了帝王帶眾學修佛法以外,最為突顯的應該就是佛造像。帝王賜田建寺,鑿石制像,士大夫、民眾效仿跟從,大量的供養(yǎng)佛在這樣的信仰環(huán)境下出現(xiàn),是信仰的虔誠,也是當時的一種文化現(xiàn)象?;蛑沏~像、或制石像,或留紀年于像背、或留于像座,一像呈多元體現(xiàn)。
“供養(yǎng)佛“在中國造像藝術研究中詞語的出現(xiàn),也應該是大家對這個時期大量制刻”板凳佛”供養(yǎng)的專稱,雖然佛教在早期雕制佛像也是出于供養(yǎng),但并沒有以“供養(yǎng)佛”這樣的專有性詞語做為稱謂?!鞍宓史稹币彩茄芯空邔δ莻€時期的銅制“供養(yǎng)佛”的專有名稱,制像者以凳幾式樣替代須彌座,立佛于其上,故有其名,此后歷代并沒有再出現(xiàn)以“板凳佛”為專稱的造像,但“供養(yǎng)佛”之名在隋唐以后得到了大量的延用,而且在材質上更加豐富多元。
藏傳佛教“擦擦”壓模造像
在唐代,銅石制像有所減少,制像者更多的以陶、瓷、木、生漆為素材。這些制像素材的出現(xiàn),也是當時工藝進化的具體表現(xiàn)。在這些新型制像素材中,“供養(yǎng)佛”用到最多的是陶土,主要是因為陶土制佛相對比其它素材更加容易,制作一個模具就可以造許多的佛像,有些寺院為了讓“供養(yǎng)佛“更具代表性意義,將寺院殿堂內所造大型佛像多出來的泥土進行收集清理,統(tǒng)一制成佛像,分贈于信徒供養(yǎng),以資功德。唐以后,銅、陶二種元素一直被中國佛教做為”供養(yǎng)佛“的主要素材使用,沒有漢傳,藏傳、南傳之分。
五胡十六國時期,造像具有很重要的形態(tài)背景,雖然中國文化元素依然貫穿著民族文化,造像本體屬于中國文化體系,但就造像形態(tài)(臉部形象等)而言,卻不是都以漢文化為突出表現(xiàn)的,這應該與當時執(zhí)政者所屬民族有關。對于中國文化與佛教造像,唐朝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代,從這個時代開始,宋元明清朝代更替,但再沒有離開過以漢文化為中心點的線脈。
漢文化是一個方向,而中國文化元素在唐朝建立了一條圓滿的中心軌道。當然,中國文化的方向是經過幾千年的傳承形成的,幾千年的積淀優(yōu)化了中國文化的表現(xiàn),這種優(yōu)化的過程,重要的是包容,就如同經歷了上千年的佛教造像,一抹微笑是永遠不變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