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古典園林既是城市山林,山石自然是構園的一大要素。明計成《園冶》中有章節專言“掇山”和“選石”,且分類細致,記敘詳盡。
廬山東南五老峰,青山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可攬結,吾將此地巢云松?!畎?/span>
具體來說,山石是假山與景石的合稱,二者雖質地相同,但區別明顯。
假山由大小不一的眾多石塊壘疊而成,體量龐大,可觀可游,游客置身其中如入山林。
例如留園中部湖石與黃石參差而筑的假山、獅子林的旱假山和水假山、環秀山莊的湖石假山、揚州個園的四季假山,皆如此。
▲留園 西部假山
景石往往一石獨立,一峰獨秀,偶爾也由數塊石頭組合而成,主要表現峰石的個體美,以觀賞為主。
《園冶》即云:“峰石一塊者……立之可觀,或峰石兩塊三塊拼掇……或數塊掇成”。
留園的冠云峰、蘇州十中的瑞云峰、上海豫園的玉玲瓏、杭州西湖的縐云峰,這江南四大名石正是景石的典型。
從藝術審美的角度來說,景石有寫實與寫意兩種風格。綜觀蘇州古典園林,留園景石在這兩種風格上都表現突出,堪稱典范。
寫實風格,是指景石外形具有明顯的可識別性,觀賞時重在形似某物。留園十二峰是寫實風格的代表,這從峰石名稱即可看出:玉女、印月、雞冠、奎宿、仙掌、獼猴、箬帽……無不突出其形態所酷似。以玉女峰為例,該峰高約2米,寬約0.6米,位于綠蔭軒西側粉墻邊,臨水而立,仿佛一位身材修長、亭亭玉立的妙齡女子在欣賞池中倒影,素裳曳地,雙肩瘦削,頭上發髻宛然,名曰“玉女”可謂惟妙惟肖。
▲留園玉女峰
箬帽峰位于冠云樓東側,峰高約1.6米,寬約1.2米,形如一朵蘑菇云,又似一瘦小老頭,僂著背,頭戴一頂大箬帽。
留園十二峰是清代劉恕所集,劉恕與好友在題詠時,也都著眼于十二峰的形似特征。例如,
劉恕詠奎宿峰:“崔巍形勢儼堂堂,偶爾題名擬戴筐”
王學浩詠玉女峰:“玉女何窈窕,獨立俯其身”
范來宗詠箬帽峰:“儼然石丈人,是誰變幻出”
潘奕雋詠青芝峰:“可是東園甪里遺,肉芝何似石芝奇”
翟應謙詠雞冠峰:“拳石具禽形,花冠欲鳴宿”
馮培在《乙丑立秋日應蓉峰觀察大兄屬題寒碧十二峰圖》中總而言之:“品石錫嘉名,一一羅詭異。取象肖真形,分詠極幽致”,直接道出劉恕命名十二峰時擬象摹形的宗旨。
畫師爭摹雪浪勢,天工不見雷斧痕。
離堆四面繞江水,坐無蜀士誰與論。
老翁兒戲作飛雨,把酒坐看珠跳盆。
此身自幻孰非夢,故園山水聊心存。
——蘇軾《雪浪石》
雞冠峰位于西樓西側、小石板橋東北水灣岸邊,高約2.7米,寬1.4米。峰上端形如雞冠。
▲留園奎宿峰
奎宿峰位于曲溪樓前、濠濮亭旁、河灘踏步邊,臨池而立。峰高約2米,寬約1米。粗看此峰貌不驚人,但從曲溪樓前望去,形狀與二十八星宿中的奎星極為相似,故名奎宿。
景石的寫實風格突顯外在形態,注重形象的外在逼真性,達到與對象基本相符的境界。未經人類加工改造過的自然物,以自然的感性形式直接喚起人的美感。鬼斧神工,巧趣天成,蘊千年之秀,得大自然山水之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