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說中國學者很有才氣,多半是指多少年以前的人,至多大概是上世紀30年代馮友蘭那一代,以后的他們都看不上,認為中國沒有出現過一個拿得出的理論和能夠在世界上站得住的學者。”
我們用什么面向世界,到底想要什么,要向世界奉獻什么?到時代廣場做一個廣告,去搞一場很精彩的演出或者時裝展覽,以及音樂會,這都是可以做的,而且也合乎中國的利益,可到底這些是不是中國文化要面向世界的最核心東西?現在我也有一些想法,可能與別人的想法不完全一致。
英國前首相撒切爾夫人曾斷言中國不會成為世界大國,沒有什么可怕,因為中國沒有獨立的足以影響世界的思想,經濟上的發展不可怕,再發達也無非是歐美的制造廠。
我們怎么看這個問題?今天的學術研究,很多都是用的西方概念和觀念,西方對于中國的研究,很少能尊重中國當代文化,他們說中國文化好,多半是指中國古代文化,看不上中國當代文化。他們說中國學者很有才氣,很有文藝,多半是指多少年以前的人,至多大概是上世紀30年代馮友蘭那一代,以后的他們都看不上,他們認為中國沒有出現過一個拿得出的理論和能夠在世界上站得住的學者。
到了21世紀,由于中國學者的努力,正在產生一些中國新思想,并引起世界性的振動,得到世界認同,當然,還不是非常多。
比如,李澤厚是當代很重要的學者,他認為中國美學最根本的原則就是陶冶性情,講究人性的心理,抵制人變成物,變成追求功利的人,注重培養人的性情。今天的物化功利,已經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用來抵抗物化的審美文化應該是中國很重要的文化遺產。可能現在審美文化也變成物質化的東西,總是在談文化產業,“文化搭臺,經濟唱戲”,中國文化重在教導我們怎么樣做人和生活,而不是單單追求錢。
李澤厚提出“情本體”,引起西方學者很大共鳴。西方自文藝復興后主要講理性,可中國一再講的是情理,有情有理,用情理代替純理性。中國的情理和西方的理性怎么結合,怎么帶來一個新的審美文化,是陶冶性情,重新返回道德很重要的一個方面。
怎樣才能夠恢復到原來審美文化,是擺在我們面前的很大問題,我認為將來中國中青年學者在這方面的突破會引起世界的重視。我常常覺得很傷心,總是說道德如何落后,如何叫人嫌棄,可又有誰真正做一些改變道德淪喪的事。我們首先需要一種新理論的崛起,李澤厚的“情本位”理論就是一個開始。
另外,中國學者提出“天下體系”理論。帝國理論是歐美對外政策的基礎,帶來三個世紀的戰爭災難,這一理論已無路可走,此時中國學者特別是趙汀陽教授提出天下和帝國體系。他所著《天下體系:世界制度哲學導論》認為應該把目光從民族國家利益至上轉向中國古代的天下理論,把天下看成至大無外的思考方略。這種理想從天下諸侯國到家,由大到小,從大的角度思考各個城市和諧相處,都是天下的一部分,有可能互相理解,也就排除不可逾越的絕對民族觀念,而這正是我們今天所渴求的。天下體系逐漸為人所知,在國外引起相當大的轟動。
中方學者和西方學者共同研究,既不是中國向西方學習,也不是西方向我們學習,而是中西文化在一種互補的基礎上向前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