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遺是當地歷史文化的產物,承載著來自鄉村的文化記憶。易縣銅雕,作為非遺一項技藝,1976年,第三代易縣銅雕傳人牛增錄受邀曾參與制作毛主席紀念堂堂匾大字的鍛刻鎏金工程。
而銅雕非物質文化傳承人劉桂軍在傳承基礎上,不斷改良,讓非遺這項傳統技藝,煥發了新的生命力,成為了當地讓百姓致富的一項產業,為鄉村振興注入了文化底蘊和活力。
從干“銅活兒”到做文化
作為銅雕非遺傳人,請您介紹下銅雕的歷史。
劉桂軍:
易縣銅雕藝術源于戰國時期,是古代青銅器制造的延續,燕下都遺址出土的戰國銅人、大銅鋪首銜環等是公認的“國寶”級銅雕刻藝術珍品,為銅雕藝術的絕世珍品。清雍正皇帝在易縣建造清西陵時,從當地招募銅活幫造,宮廷銅雕技藝開始在易縣傳承,并與易縣銅雕相融合,形成了具有獨特風格的易縣銅雕鍛刻藝術。清中后期源泉村銅雕鍛刻藝人紛紛去京城做銅活謀生,至民國初年,源泉村的銅雕已聲名遠揚,享譽全國。
易縣銅雕鍛刻技藝清晰可考的傳承譜系可追溯到清道光年間,約有150年歷史,師徒相承至今已是四代。1976年,第三代易縣銅雕傳人牛增錄受邀參與制作了“毛主席紀念堂”堂匾大字鍛刻鎏金工程。
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習銅雕這項非遺技藝的?
劉桂軍:
接觸的銅雕是在我十八、九歲開始,當時純粹就是為了生活和謀生,銅雕就是生活中,一種掙錢養家糊口的工具。
那個時候,在開始師承學習銅雕創意設計、下料退火、鍛打刻制、上膠鍛刻、打磨拋光、作色防護等環節傳統技術中,自己也不知道做的銅雕這項技藝,還是藝術,是文化,更沒想到通過我三十多年的努力,我現在還成了這項非遺技藝的第四代傳承人。
把銅雕技藝當做謀生手段,到最后把銅雕技藝當做文化和藝術,期間經歷了怎樣過程?
劉桂軍:
“干銅活兒”這項雕刻技術,在滿足了養家糊口后,不再為生活發愁時,我對這項技藝有了更深的思考和探索,由最初簡單粗制到精益唯美銅雕探索和創新中,讓我愛上了銅雕這門傳統技藝,成為業內一名出類拔萃的技師。在這期間,與高校聯系建立培訓交流基地,結識了諸如清華美院、天津美院等眾多高校的教授和學生,通過與他們合作和創新,認識到我干的這個銅活兒就是在做文化,就是在搞藝術,并利用院校優秀人才,推出了一批名優的設計產品。
銅雕是我的“愛情”
是什么動力,讓您把這項非遺技藝當做了事業?
劉桂軍:
其實在我每日聽著“叮叮當當”鍛刻中,我的生活和生命已經離不開這項技藝了,“戀”的很深,是我深入我骨髓的“愛情”。
通過我靈巧的手和智慧,把浮雕中的山水花鳥、蓮藤枝蔓、龍鳳祥云等,把圓雕中的室內擺件、城市雕塑、寺廟佛像等形式展現出來的時候,那個時候是我最有成就感和自豪的時刻,這些作品就如自己的孩子,讓人愛不惜手,愛到骨髓。這不僅僅是我的事業,更是我生命中不可分離的一部分了,是我的“愛情”……
現在銅雕客戶群主要集中在什么行業和階層?
劉桂軍:
客戶群主要分布在博物館的建設、園林建設、文化廣場雕塑建設、旅游景區的景觀建設等等。諸如沈陽博物館浮雕、沈陽和平公園主雕塑(高21米)、錦州圣水觀音(高22米)、鄭州黃河風景游覽區大禹耒(高60米)、山東蔬菜博物館銅浮雕、山西孟母像(高28米)、內蒙古陽山大佛(高69米)、額爾多斯烏蘭木倫河彌勒佛雕塑(16.8米)、額爾多斯人工湖和諧民族浮雕、西安法門寺大佛兩尊(高16米)、寶雞青銅博物館幕墻銅浮雕等等。其中白洋淀景區33米鍛銅銅雕三面觀音獲中國環境藝術優秀獎。
還有一部分就是高端階層陳列擺件等。諸如客廳懸掛的八駿圖,牡丹花,山水圖以及現在開發出的偉人像等等。
創新讓非遺更具活力和生命力
作為一項有著幾千多年的非遺項目,在你傳承的三十多年,你有有什么發展和創新?
劉桂軍:
創新讓非遺這項技藝才更鮮活,才更具有活力和生命力。
三十多年來,我對銅雕的愛,勝過對家人和孩子的愛,讓我的精神進入了“癡”狀態。一是改進了對藝人造成傷害的傳統工藝,如用氰化鉀鎏金、硫酸清洗、用煤火加熱銅板等。并開創了鋁鍛造仿銀技術,既節省了原材料成本,更使作品具有銀的奢華與質感,更具經濟性和美觀性。二是與時俱進,把銅雕藝術品與有著2000年豐富的歷史文化相結合,設計開發典故傳奇、名勝古跡和名人詩篇用銅藝術品的形式展現出來,縮小易縣銅雕與時代審美觀念的距離。
這些創新,給銅雕,給你自身帶來了怎樣的變化?
劉桂軍:
對銅雕技藝的創新,是我們這些傳承人要弘揚,要發展的責任和義務,創新才能讓這項非遺更具有活力,更具有強大的生命力,是傳承下去的基礎。
而對我自身來說,掌握這項非遺技能本領更強大了,除了精神有愉悅和成就感外,直接帶來的是業務的增大,收入的增多,更帶動從事這項非遺匠人技藝提升同時,還帶動他們致富。
收入高,也存在后繼無人
作為傳承人,你是怎樣傳承或說普及這項非遺技藝。
劉桂軍:
為了傳承和普及這項非遺,1996年,我創建了燕都銅雕公司,公司也成為銅雕產業龍頭企業。從創辦以來,我所在的源泉村1100多口人有600多人從事銅雕制作工藝,帶動了周邊七里莊村、梁格莊村等8個村發展銅雕產業,開展銅藝生產制作的作坊企業有數百家,形成了產業集群,銅雕工匠有15000多人,產值保守估計達到盡20個多億元。
自1996年,我的易縣燕都銅雕藝術文化有限公司,就擁有60多人的技術核心團隊,其中國際注冊工藝美術大師3名、河北省民間工藝美術大師6名、河北省民間美術家10名、高級環境藝術師8名。完成了國內外上百項大型銅雕工程,多項鍛銅銅雕作品得到很高評價,榮獲了多項國家級獎勵。
三十多年來,還培養出了12人創業人才,更多帶動了這想非遺技藝的傳承和發展,2016年,易縣銅雕被評為保定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我也成為這項非遺的第四代傳承人。
現在銅雕傳承有沒有您擔憂的情況?
劉桂軍:
從事銅雕這項技藝的匠人,平均工資每月在8000元以上,收入和當地經濟狀況相比,還是非常高的。
但年輕人正在越來越遠離這項行業,一是現在謀生手段多了,走出去的年輕人就不愿意回鄉,時代發展,給了年輕人多元發展機會。二是小作坊式的生產,沒有規模化,沒有現代化生活設施,這造成了他們感覺一輩子在村里做銅雕,沒有成就和尊嚴感,也是年輕人遠離原因。
現在狀況看,除了后繼無人,現在更多的”匠人”占到百分之四十,近6000人在外”干銅活兒”賣手藝,主要就是政府組織缺失或說不重視,這項產業可以說富了”匠人”,丟了稅收,保守估計達到二個億。
如果任由這種狀況發展,對我們發展起來富民非遺產業,也是一種摧毀式的打擊,沒有人,就沒有創造力,更不要說產業發展和產業創新,能夠保住現狀都非常困難。
建成“銅雕小鎮”是我的夢想
作為銅雕非遺傳人您是探索者、先行者,如何在找到非遺和鄉村振興的結合點?
劉桂軍:
非遺的發展,鄉村的振興,非遺不能成為旁觀者,一要通過政府介入,明確方向,制定規劃,從頂層設計入手,在文化領域挖掘提煉同時,讓非遺商業化和商品化,讓非遺的發展更加接地氣。二是讓非遺在年輕人心中“活起來”,要做好人的培養。激發他們從事這項技藝的熱情,讓他們不僅“富口袋”更要“富腦袋”。用我們的智慧和雙手“鍛造”出鄉村振興的路子,提振了鄉村民眾的精神面貌,增強了鄉村振興“底氣”,讓銅雕這項非遺技藝成為鄉村振興的“羽翼”。
就目前銅雕現狀,您有什么好的想法兒支招嗎?
劉桂軍:
我一直在政府層面呼吁,盡快在白馬和梁各莊兩個鄉鎮,由上級主導,成立一個”銅雕產業園”或”銅雕小鎮”,把這些近200多個作坊式企業,從村里搬出來,統一入住”產業園”或”小鎮”。
這樣做可以讓這些非遺技藝”匠人”體面在這里上下班,成為現代化產業工人。同時產業園或小鎮的土地以租的形式給這些作坊,形成村集體財產,這樣還能保障村集體有收入,符合現在政策,也是非常可行,是一個多贏模式。
這是我一直堅持的思路,也是我未來要實現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