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際語境中的當代藝術第一要素是交流性。它可以強調相對普遍的人類共有的知識、經驗、存在的內心反應——包括制度與人的關系、審美與接受的關系、痛苦與孤獨的狀態、權力與自由的斗爭、道德與焦慮的關系、神與人的對立等。這樣的交流體現的是人的平等。藝術家不必打著“異域風情”的標簽以民族敘事或國家敘事的理由進行創作,不必在自己的身上烙上獨特的符號。僅供人觀看和消費的藝術已經成為過去時,而值得重視的是,藝術需要打破意識形態和固有文化觀念的界限,去直面人內心的無差別的真實。
為了實現交流,藝術家有必要在合適的時候把自己融入運動的發展潮流中來。雖然沉思是一個藝術家必不可少的品質,但對運動的認識和新趨勢的樂觀期待更是沉思的前提。
為了使創作成為有意義的勞動成果,那些易變的、潮流的、形式化的,甚至虛張聲勢的都有必要成為我們記憶中的對象,哪怕我們暫時不能接受它,但我們有必要意識到它與整個文化大趨勢的內在關系。畢竟沒有任何一種流行的、膚淺的文化表象是空穴來風,但凡這些看似表象的東西背后卻有深刻的歷史原因。可是我們最容易被經過時間沉淀的文化符號所俘虜,卻極易忽視此時此刻發生在身邊的活生生的文化現象,因為我們的內心早已被既定的民族或國家傳統所包裹,它規定了我們什么樣的現象是好的,卻沒有引導我們可以以自己的方式去獨立判斷。
所以,國際化的藝術不是要抄襲流行的通俗的符號,而是把這些作為材料或方法,并以此去洞悉其背后的觀念。否則,杰夫·昆斯那類似兒童玩具的作品以及村上隆那膚淺的卡通圖像都不會成為大眾喜愛的對象。
交流不僅存在于藝術作品的內部,也存在于作品的外部,即促成作品的條件。所以,要促成好的作品需要強調合作的意識。在杜尚以后,我們對原來的物質形態的作品的定義已經發生了改變,藝術不再僅僅是看得見的,而更為強調其背后的意義——在人與人在關系中的變化。畢竟人不是單獨生存于世界,甚至人的生命本身就是通過人際關系而得到定位的。藝術也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欣賞對象,它是人的活動的見證。所以,當代藝術有必要將其定位在通過各種社會關系來完成某種有意義的思考,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通過對這種關系的認識去揭示人在特定語境中的真實狀態。
我們的真實狀態也并非是確定的,它只是在比較中得出的相對真實。國際性強調某種共同的心理特征,這種特征是人在面對各種變化的事物時的微妙反應。
隨著人類知識系統的發展,隨之而來的技術發展無時無刻不刷新我們對既有世界的定義。在面對如此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一切的定義和答案都是暫時的,一切的成果都不足以統治我們的大腦。但是在始終彌漫著權力話語的日常世界里,我們總會或多或少地因為習慣而導致對事物的偏見。所以在客觀世界都處于變化的前提下,作為認識工具的當代藝術更應該強調實驗性。實驗不僅針對常用材料和方法的更新,更是對自我思維的更新。特別在被資本左右的材料和技術運用中,我們更應該利用對新技術新媒介的把握契機保持對人與物的轉化性思考,物質不是獨立于人而存在的,而是人的另一種形式的身體。
藝術史在被宣稱死亡以后,藝術之于我們的意義才真正得以展現,因為它可以作為人類認識世界的普遍工具之一而存在,它可以運用到各種學科中,甚至可以超越在意識形態控制下帶有偏見的所謂科學分析,甚至可以和哲學融合從而化解單調理念帶給人的枯燥和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