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前的某個學術(shù)會議上,我曾提出:今天的曲藝家所需要回答的三個問題,即觀眾為何而來?如何為觀眾?如何與觀眾結(jié)緣?
事實從時間上,我提出這些問題在后,自己的思考則早它許多。那是去年國慶,我陪一位半身不遂的老人到小劇場看曲藝。我們六個人用一張椅子費盡力氣將老人抬到二樓的曲藝園子,不曾想他看了三個節(jié)目就提出離開——理由很簡單:看的不是他所期待和想象的“玩意兒”。因為我們一行多人的感覺毫無爭議地一致,所以我便斷言有病的不是這位老人而是曲藝。同時,它亦引發(fā)了我對上述三個問題的思考。思考的答案是,曲藝出現(xiàn)這種狀況確是“病態(tài)”:曲藝與觀眾共存,其藝術(shù)的本質(zhì)是如同下棋一般的“博弈”,它所有功夫、技巧都始終圍繞著“兩個人”,即施展于觀眾與演員之間。如今被當初喜愛它的觀眾冷落,如果將其“病因”完全歸咎于現(xiàn)在的藝術(shù)欣賞選擇多樣,顯然有“強詞奪理”之嫌。
哲人說,迷路回歸,最好的方式就是從源頭找起。藝諺是藝人一代一代口口相傳、言簡意賅的實踐總結(jié)。曲藝藝諺走進我的視野,恰是緣于我對“三個問題”的深入思考。我將對曲藝傳統(tǒng)的理解、判斷與認識,歸納成了“四梁八柱”——梁與柱“用力”的方向不同:“四根橫梁”的方向是朝著觀眾的;“八條立柱”則是指曲藝家的安身立命,即曲藝家“頂天立地”的造化。
“四根橫梁”為觀眾撐起一片天
1、“臺上一張口,就知有沒有”
我認為:曲藝與音樂密不可分,即使評書、評話、相聲,那也是有節(jié)奏、含對比、藏音律、講變化的“隱形音樂”。幾乎所有曲種都是說中有唱,唱里含說,似說似唱,說唱不分。曲藝藝諺說“臺上一張口,就知有沒有”,強調(diào)的就是曲藝要有先聲奪人的功夫,應給予人們賞心悅耳的審美享受。有位人文學者提出,若要抵達藝術(shù)的最高境界,三種修養(yǎng)不可缺少,即音樂的、哲學的、詩歌的。我很自信亦很負責任地說,若能沉下心安靜地欣賞經(jīng)典曲藝,完全可以一并提升這三種修養(yǎng)。
但是,今天一些曲藝忽略了自己的音樂品質(zhì),它們似乎更在意突出其表演性。殊不知,表演所對應的是受眾的眼睛而非耳朵。中國老話里有“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而“臺上一張口,就知有沒有”告訴我,“話是開心的鑰匙”的曲藝,能夠讓美好通過受眾耳朵走入心靈。我從事曲藝創(chuàng)作40余載,受其影響、熏陶,寫文章、講話都會不知不覺地加入節(jié)奏或韻腳。記得有一年在某縣參加文化下鄉(xiāng)演出,電視臺主持人臨時有事沒能按時參加,我只好趕著鴨子上架被迫上臺。我那晚的節(jié)目串聯(lián),幾乎都是合轍押韻的“微型曲藝”。那個晚上,我的客串主持得到了一致肯定,以至于大家坐在回家的車上依然贊不絕口。這讓我又一次意識到,誰敢言曲藝藝術(shù)它不美?說它不美,一定是有人用假的、虛的、空的內(nèi)容給它摻了水。
英國詩人柯勒里奇說過一句話:“最好的詞語用在最好的位置。”——也許,它也是曲藝傳統(tǒng)對曲藝的要求。
2、“要想好,顛個倒”
連環(huán)畫名家賀友直先生說過一句話:畫連環(huán)畫要具備爺爺給孫子講故事的能耐。因為他說的是能耐,我便將它劃入深入淺出的功夫范疇了。但后來細品這句話,覺得它是曲藝文化“一堂課”——面對受眾,你“勸人方”的“含金量”過輕、過重,都會令觀眾失望與掃興,唯有懂得去接近對方的智商與文化,才有可能調(diào)動起觀眾參與“博弈”的興致。表面看,它是一種智慧,而深究起來卻應該歸屬于情感。曲藝藝諺中的“要想好,顛個倒”,不僅僅是一種思維指向,更是一種真誠情感——爺爺?shù)母呙髟谟趯O子智商、文化等的了如指掌。爺爺是說相聲的,曲藝家的情商高當然是曲藝文化培育的成果。當“換位思考”成了一種文化自覺的時候,你會得到許多平常沒有的情感享受。
3、“話是開心的鑰匙”
“話是開心的鑰匙”究竟告訴曲藝什么?我認為起碼有三點:首先,曲藝是付諸人們聽覺的藝術(shù)形式,“話”是對應耳朵的;其次,開心是聽書人的目的——即,告訴我們觀眾為何而來;第三,鑰匙具備“四兩撥千斤”的巧妙——要像鑰匙一樣撥動,打開聽書人的心靈。將它們放在一起,便成為:“聽我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開心又解悶兒,把好喊破屋。”——所以,觀眾現(xiàn)場叫好成為曲藝欣賞的一大特色。
曲藝賜予受眾的開心絕非是單一的笑,而是千姿百態(tài)、可以抵達人之心靈的獨特之美,它包括讓人動心的故事、寬心的語言、入心的曲調(diào)、會心的哲理等等。
有人說,藝術(shù)的最大價值,在于審美功能與教化功能的相互統(tǒng)一。我要說,曲藝文化始終將“說什么與怎么說”,即“有意義和有意思”看成渾然天成、不容分割的一個整體。否則,“話是開心的鑰匙”“說書唱戲勸人方”等就不可能成為膾炙人口、代代相傳的曲藝藝諺。只是,“讓人開心必須懂得人心”。換言之,勸人真善美,必須識得美丑,辨得善惡,知道真假。我曾就“說書唱戲勸人方”闡述過自己這樣的觀點:會勸人先要會勸己,妙方貴在“治根底”;勸人好,先要自己追求把好人當。
4、“把點開活”
我的理解“把點開活”就是到什么山唱什么樣的歌,見什么人說什么樣的話,到什么歲數(shù)辦什么樣的事,也就是所謂的因人而異、因地而異、因時而異。這,是曲藝文化的大智慧。30年前,我在北京的一次活動中偶遇當時還精神矍鑠的駱玉笙老人,我們一起吃大桌飯,即互相不必認識,一桌坐滿一桌上菜開吃。席間我與駱老搭訕,討教她年老健康的經(jīng)驗。她告訴我,一是堅持服藥,二是飯要少吃。但,她后來又沖我補了一句:飯要少吃可不是不吃。就像今天,我光跟你聊天了,想吃也得有啊——我順她手指方向一瞅:滿桌飯菜被人吃了個干干凈凈。“把點使活”提醒曲藝家:不僅要研究規(guī)律的普遍性,還要注重它的偶然性與特殊性。
“八根立柱”將曲藝托舉數(shù)千年
1、“無技不成藝”
對“萬象歸春”,曲藝界有多種解釋,我的理解就是“萬變不離其宗”,說白了就是所有變化、改革不能離譜。說一千,道一萬,最終還是要靠你自身最突出的、即舍我其誰的藝術(shù)個性去體現(xiàn)自身價值。
偶爾在央視聽到馬志明先生談過一回相聲。他說,好相聲有打內(nèi)打外之說。好相聲既打內(nèi)還打外。當主持人追問他,倘若“內(nèi)與外”產(chǎn)生矛盾演員應該服從于誰時,馬先生毫不猶豫地答道:服從打內(nèi)。對方問:為什么不服從市場和觀眾?馬先生說,觀眾是個籠統(tǒng)的概念,其中亦不乏內(nèi)行,我們服從內(nèi)行的感覺就是要保持我們不能變的規(guī)律、規(guī)矩,而規(guī)律、規(guī)矩是我們得以長期發(fā)展的根和本。
比如,中國曲壇的高元鈞、李潤杰、馬季等都創(chuàng)演過許多現(xiàn)實題材的新作品。令人敬仰的是,這些作品再“新”,它們依然是地地道道的山東快書、快板書、相聲。
好的曲藝從來都是靠“不可取代”取勝。我曾在微信上寫下這樣的文字:藝術(shù)家與一級、二級的職稱沒有任何關系,更不決定于別人、媒體口中或筆下的“稱謂”,而是其自己追尋的方向。我認識的它是——執(zhí)著自信、舉世無雙;漠視權(quán)利、以柔克剛;喚醒靈魂、播撒陽光;不官不商、身有異香。
2、“出門問路,入鄉(xiāng)隨俗”
我收藏過這樣一則微信——“我喜歡香蕉,可是你給了我一車蘋果,然后你問我為什么不感動。我無言以對,然后你告訴全世界,你花光了所有的錢給我買了一車蘋果,可是我卻沒有一點點感動,我一定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我收藏它的原因,是覺得它也非常形象地描述了曲藝現(xiàn)狀。有些曲藝人感到迷茫,不僅是不知道曲藝觀眾要看什么聽什么,關鍵是他也不想知道——因為很多觀眾大多都不是自己買票的。換言之,今天的很多曲藝并不是靠觀眾的“票房”養(yǎng)著。有位當年在農(nóng)村唱鼓曲的演員與我私交甚好,當年他們“夫妻檔”靠著走村串鄉(xiāng)演出得以生存、發(fā)展。在他屢獲大獎、且農(nóng)民身份改變之后,盡管物質(zhì)生活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他總覺越“火”越?jīng)]根——給錢挺多,但大多是單位。觀眾換了,情感就變了——原來總琢磨給鄉(xiāng)親們多逗樂,好下次再來;現(xiàn)在總琢磨哪個領導說話管用,能讓他發(fā)財……他告訴我,變了身份也變了味兒,再下農(nóng)村總覺得不是當初那回事了……
藝諺說:“出門問路,入鄉(xiāng)隨俗。”不出門,問路何用;不入鄉(xiāng),隨俗多余。
3、“口傳心授,以聽當先”
曲藝界一直呼吁辦專業(yè)大學,而我本人認為,比曲藝學歷更重要的是曲藝人的學習力。我在“口傳心授,以聽當先”的藝諺中,發(fā)現(xiàn)的是曲藝傳承智慧。“以聽為先”,當然是就學習者的主動性而言——沒有學習熱情,永遠不可能得到真學問。我想起了一句話:每一個人都是天才,每一個人也都是庸才。天才就是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路,庸才則是選擇了不適合自己的路。
眾所周知,侯寶林、馬季、姜昆、唐愛國是一脈相承的四代相聲人,然而他們四人的表演風格卻迥然不同。即使如此,他們確有“骨血傳承”的品質(zhì):個個酷愛學習,且非常注重自身綜合素養(yǎng)的積累與提升,并最終將這種素養(yǎng)體現(xiàn)在相聲創(chuàng)作之中——我想,這恰是曲藝傳承的智慧,即曲藝本體的內(nèi)在要求使然。
我對曲藝界拜師沒有意見。但是,我也相信美學家李澤厚的一句話:導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時間、書籍和不斷從方法上總結(jié)經(jīng)驗”。曲藝也是最懂得在實踐中學習、總結(jié)、提升的藝術(shù)形式之一。所以,它最知名、流傳最廣泛的藝諺叫“一遍拆洗一遍新”。
4、“千人一面沒人看,一人千面看不厭”
我認為,多角一身不僅指曲藝(表演者)一人“跳進跳出”地扮演多角,還指它“一個人兼顧多樣”的超常本領。前幾天,有朋友征求我對一場曲藝新作觀賞后的意見,我答非所問地談了這樣一種認識:曲藝根本性的問題是將“一團的藝術(shù)”分離。原來的曲藝藝人都是多面手,我稱之為:雖是沒學歷的學生,但生活逼著他們的學習力歷久不倦;雖是沒名字的作者,但給個“梁子”編出的段子個個都貼近實踐;雖是沒編制的樂隊,但自拉自唱或用板敲著的節(jié)奏可以隨機應變;雖是沒影子的導演,但他可以揚長避短讓自己的個性、絕活等得到最佳呈現(xiàn);雖是沒講臺的教師,但老百姓覺得與之沒有距離、彼此親密無間。曲藝自打出現(xiàn)了專業(yè)作者(編劇)、作曲、樂隊,乃至于導演,看起來似乎是加強了全方位的提升,而本質(zhì)上“多角于一人”的特征趨向退化。總之,提升曲藝人的綜合素養(yǎng),依然是曲藝回歸的最佳途徑。
5、“聽書聽扣,看戲看軸”
我認為,曲藝家應該具備兩種本領,一是眼睛善于發(fā)現(xiàn)生活中的“巧妙故事”;二是要學會“巧妙說故事”的能耐。簡言之,平鋪直敘,不是曲藝。外國諺語說,遠行的人必有故事可言。今天的曲藝家遠行,不單指兩條腿走南闖北,通過讀書、上網(wǎng)、交友等,都可以讓思想、見識實現(xiàn)“遠行”。
我剛才舉例提及的我曾在文化下鄉(xiāng)活動中客串主持,實際上它也有曲藝“拴扣解扣”的傳統(tǒng)(技巧)蘊藏其間:
大家猜,誰是我們濟南軍區(qū)前衛(wèi)文工團的領頭人(拴扣),
我告訴你,他姓劉名叫劉子林(解扣);
劉團長是歌唱家里的男高音,演唱意切情也真,
不相信(拴扣),咱就鼓鼓掌,
讓他上臺給大家亮一嗓(引起大家聆聽期待)。
6、“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我喜歡游泳,我的體會是具備一氣游到3000米的能耐,游30米時才可以得到“游刃有余”的輕松。曲藝的藝術(shù)境界是“不顯技巧之技巧”,強調(diào)“功夫在臺下”。我贊成姜昆先生提出的“大曲藝”理念,因為我覺得“爺爺會給孫子講故事”的能耐,是生活、知識積累到一定高度,即人“大器”的自然流露。我認為,以小見大、厚積薄發(fā)、深入淺出等,其本質(zhì)都是與“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相通的。只有臺下十年苦功,臺上才可能有精彩一分鐘;見得“大”了,才可能讓“小”有不俗的價值;積累厚了,薄發(fā)出來的東西才有意味;深入了,淺出的道理才有不淺的品質(zhì)。
浮躁的環(huán)境讓曲藝人丟掉了傳統(tǒng),一個個急于求成,迫不及待地沖上臺去粉墨登場,急著出名,搶著掙錢,疲于奔命——“迷失自我”則勢在必然。出名與出力之間雖無矛盾,但,其間“出色”的環(huán)節(jié)卻不可或缺。記憶中,中國曲協(xié)原主席陶鈍先生生前曾說,不能修煉20年,出不來曲藝好演員。由此可見,時間與實踐是成就一個好曲藝演員最為重要的條件之一。
曲藝里類似的藝諺最多,如“要想深,通古今”“許你有不演的,不許有你不會的”“會聽活,才會使活”“百煉不如一琢磨”“不怕不掙錢,就怕活不全”等。
7、“無巧不成書”
很多有成就的曲藝家,其思維都有獨特或過人之處。
上世紀80年代初,在青島參加全國相聲新作座談會,住在青島海員俱樂部。有一天午餐,與侯耀文先生同桌,席間他指著餐桌問我:立生,剛剛發(fā)現(xiàn)你們山東的盤子比別處大。我一愣神,之后笑了:原來是盤子里的菜太少了。
還聽說過一件曲壇軼事:某某大腕兒與侯耀華先生演出小品,但不知何故,節(jié)目單上的名字卻是“某某等”。侯耀華先生非但不生氣,還非常歡喜地找到晚會負責人,問道:咱們原來認識么?回答:不認識。侯先生說:還是好好想想,肯定十分熟悉。對方理直氣壯:不可能。侯先生接著言道:那你如何知道我的小名——“等”呀?!侯先生用一句笑話化解了心中之郁悶——而它顯然亦是一種獨具匠心的思維。
又曾聽一位先生講過一則古代故事:一個貪官喜歡篆刻,但水平一般。不曾想天上掉下個知音,家里來了個高價買他圖章的,且非買不可。官員甚喜,最終兩人以一千兩銀子成交。不曾想,這買章的走出官員大門,找塊石頭便將上邊的篆刻磨去。旁人問他,為何如此?他答道:這貪官根本不識貨——章料肯定是收受的贓物,我一倒手能多掙一萬兩。我當然明白這故事的內(nèi)涵,它告訴我:贏得世界的,最終一定是那些識得真貨、懂得其真價值的真人。但,平心而論,我更敬佩這位先生的獨特思維方式——他聲音不大,娓娓道來,通過一個小故事引發(fā)我去發(fā)現(xiàn)、尋找他對“問題”的態(tài)度和觀點。
顯然,這些“獨具匠心”,都應該是曲藝的應有品質(zhì)。
8、“腥加尖,吃遍天”
所謂“腥加尖”,就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虛中有實、假中見真。這又讓我想起文章開始說到的,那則陪著病人看曲藝的故事。它需要做個補充:生病的老人是沖著山東快書去的。但,后來看《武松打虎》,他有些承受不住了。他覺得演員過于賣力氣——有點像雜技中的“硬功夫”。他說,本子精煉得就剩下“緊張”了,有松弛才能襯托出緊張啊。現(xiàn)在倒好,情節(jié)緊湊了,上來沒幾句就開始打虎了,演員氣喘吁吁——讓我心疼,所以鼓掌謝謝他的不容易……高元鈞的山東快書我沒看過,但起碼孫鎮(zhèn)業(yè)不是這樣,他始終在逗你玩兒,等把觀眾勾得欲罷不能了,他卻放松了,甚至給你將話茬支出去了……那天,開場是三個學生唱快板《升國旗》,老人邊聽邊點評:它沒啥娛樂性啊,就是加上韻轍夸祖國呀……我說,全國唱快板的都唱它……老人嘆氣說:玩這個字,是由“扁玉加元”組成,本是高級娛樂享受啊。追求快樂,是人的天性。玩好了,能啟人心智啊……
聽這位老先生論藝,我想起了與“腥加尖”相關的四個字:“收放自如”——即,要在不知不覺中“放得開”,還要在不知不覺中“收得回”。
“腥加尖”的智慧,我們在任何一段曲藝經(jīng)典里都可以得到印證——高派山東快書的《武松打虎》《魯達除霸》《武松趕會》,哪個不蘊含著“腥加尖”“巧撥千斤”的智慧呀——《武松趕會》的“貼報單”實際就是“有也可無也罷”的“外插花”,但它恰是這段“除暴安良”故事主題的“模糊劑”。它為調(diào)劑觀眾劇場情緒,豐富其審美情趣起到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評書講究“雨夾雪”,即做足“夾評夾敘”文章,并讓評與敘之間不顯痕跡。它的藝諺說:“書不夾雪,如同生鐵”“書忌照本啃,宜帶雨雪走”“靈活多趣味,死搬栽跟頭”。“四梁八柱”的智慧在于提醒曲藝:提升從藝者內(nèi)在的綜合素養(yǎng)是曲藝安身立命、與觀眾攜手同行的根本。
我將曲藝傳統(tǒng)的“四梁八柱”歸納成了“曲藝口訣”:
曲藝命貴,以美為尊;寓教于樂,換位尋根;賞心悅耳,把點認親;開心排憂,善說鄉(xiāng)音;化他為我,多角一身;巧妙結(jié)構(gòu),即興是金;拴扣解扣,假中求真。